171：水滴 (1 / 2)
        通真宫的灯烛亮了一夜。

        汴京城早就已经入了秋，深夜也有几分肃肃的凉意，林灵素却只穿一身雪白的单衣，在炼丹房里闭目打坐，一旁的茶童低眉敛目，只静静做着自己的事，他的手上拿着针，正在炼丹房的一角缝补林灵素先前的一件破旧道袍。

        不过方寸的斗室之中，两人彼此都有事要做，是一副互不相扰的安静画面。

        远处的城楼上传来五声鼓响。

        ——俨然是五更天，天色将将要破晓了。

        起得早的，譬如汴河上的船夫，挑担的货郎，此时都已经各司其职，为繁华热闹的汴京添上一份自己的功劳，只是这些俗世里的热闹似乎都传不进禁中，更传不进通真宫来，这里该做什么，是早有定律的，也是一年四季都循环往复着的。

        而林灵素打坐了一夜，炼丹房的丹炉也终于到了要开炉的时候。窗外隐隐响起皇帝的车驾缓缓驶来，又很快驶去的响动，他侧耳听了片刻，终于睁开了眼。

        丹炉的火渐渐熄了，斗室之中，只剩下一丝残余的火蜡味道，像是一年到头，除夕时的烟花炮竹燃尽，最后残余的那一点奇特又说不出味道的香气。

        “开炉吧。”林灵素缓缓起了身，将手中的拂尘随手别到了腰间，向补完了破旧衣袍，在墙角打了个盹的茶童看一眼，淡淡地道。

        茶童立时惊醒，按着往常药童所做过的那样，支起一张宽凳，自己踩在上面，用一柄长长的火钳将丹炉的顶盖掀了开来。

        炼丹房里本来残余的是火蜡气息，丹炉一开，登时便多了一味，香气清甜，却又透着些许神秘的馥郁，让还没从宽凳上下来的茶童神思跟着也恍惚了一瞬。

        这次的丹药好香啊……茶童见林灵素神色如常，便忍不住往他刚刚拿起的一枚丹药上多瞄了两眼。

        浑圆如珠，色泽雪白，却又不像往常那般，这次的丹药最里面，似乎还有一滴晶莹水珠，随着林灵素的手上动作，正在轻轻摇晃。

        这一滴水珠晃得茶童眼前发晕，他本就一夜没睡，已经困乏到了极点，只是盯着晃动的水珠看了不过几眼，整个人便无意识地合上了眼，从宽凳上一头栽了下来。

        被凭空伸出的一只手揽住了腰，林灵素略略低头，看他片刻，动作随意地一拂衣袖，将他丢回了墙角的软榻上。

        窗外有一缕细细的绯红色云霞掠过，是太阳升起来了。

        天光终于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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