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剖白 (2 / 3)
        十八岁时，在“孟舟”这个名之外，他又有了字——行远。

        舟者，船也，以风鼓之，可以远行。

        那位为他取字的族学里的先生已经仙逝，他也没有了追问先生的机会。但是祖母尚在，可以一问。

        “祖母当初，为什么会同意给我取字‘行远’呢？”孟舟搁下筷子，轻声问。

        老太君看着他，只觉着眼前的烛火都晃动起来，像是蒙了一层水雾，沉默半晌，方才颤声说：“并非我的本意。你的父亲，给你取名时，就已经定下了你弱冠时要取的字。后来国公府里遭逢大变，我本想让族学里的先生给改一改，但他说，名与字一向相投，若要改字，便需改名。当时你……很乖，我便将这件事搁下了，没有再提。”

        孟舟心头顿觉沉甸甸的，时至今日，他才终于知道，即使父亲已经去世多年，但是当初对他的影响，一直在。

        哪怕只是一个寄予了厚望的“行远”。

        “祖母可以听一听我这段时间在想什么吗？在前些年，您的话我有在听，不是吗？但是时移世易，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让我觉得……”孟舟顿了顿，迟疑着说，“消极避世，并不是最好的办法。”

        孟老太君深深地吸了口气，示意他继续说。

        于是孟舟便从他与顾衡在州西瓦子遇到那场刺杀开始说起，再到发现明姬的身份成谜，她的背后不只是一个曾诠这般简单，最后说到太子传召时都说了些什么，定了定心神，孟舟沉声道：“捧日军的指挥，只是在禁中当值，并不会出征作战，而任命一个指挥，这样的权力，太子还是有的。”

        “你是在赌吗？赌官家百年之后，太子最后能够顺利即位？”孟老太君听他讲完这一切，神色也不再那么激动，只有祖孙二人，不需要避讳太多，她只淡淡地问，“与其他的皇子相比，他的优势又在哪里呢？”

        孟舟的面色不改，眼里却浮现一丝笑意：“我不是在赌。我没得选。官家近十年来沉迷道法，与通真宫的那位往来密切，宫中已许久没有皇子诞生，即使有，他们也都太小了。太子如今年纪轻，再接下来就是康王，官家虽然看重他，但是他自身的条件，就决定了他要登上皇位，远比太子要难。而另一位宁王，同样难。”

        “说说看。”孟老太君的神色不知不觉地缓了下来。

        先说出身，康王的生母李婕妤去世得早，郑皇后将他养在身边，便是充作半个嫡子教养的，但是在康王的前头，毕竟有一个名更正言更顺的，真正的嫡子，还是在当今皇帝即位后，元配王皇后在坤宁殿里生下的嫡子，身份的尊贵是明摆着的。再说到品性，皇帝酷爱山水，又贪图享受，二十来年里修了通真宫不算，又修了“艮岳行云”，就连金明池一带的宫苑都修了又修，已然精致到了极点。而康王，在这一方面，与皇帝还是有几分相像的。倘若他做了皇帝，谁又能保证，他不会再耗费巨资，劳民伤财，修另外的宫苑出来呢？

        至于宁王，是皇帝如今长成的三个儿子里的最后一个，但是他因生母位分低微，一向不受官家的重视，甚至在三年前骑马时摔伤了腿，至今一瘸一拐，人又是个老好人的品性，无论从哪一方面看，都是个存在感极低的皇子，即位的可能几乎为零。

        孟舟的一番分析让孟老太君颇有些意外。

        “这些也不是我独自想出来的。顾伯父曾经是个惊才绝艳的状元郎，偶尔提点我一二，便能让我受益良多了。”孟舟觑了一眼祖母的神色，心知这关约莫是过去了，便放松了许多，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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