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愤世嫉俗 (1 / 2)
        一会儿功夫，只见花姨娘自谢老翁院后猪圈里提了一个喂猪的食槽出来。那圈里的肥猪见食槽被取走，想必以为此时主人善心大发，又要给自己喂食，一个个在猪圈里纵声欢嘶，奔腾跳跃，热闹非凡。

        一时间院后群猪欢嘶，院前布衣教徒爬俯满地，院前院后，恰同两重天地，两相对照，当真是诡异非常。紫山吹水虽觉眼前布衣教众情状凄惨，然而听了群猪欢叫之声，也不禁宛尔。

        却见花姨娘提了食槽，远远地丢在院门口。又复打来一桶水，取出一个药包，以水冲入搅拌。搅毕转过身来，放声吼道：“你们这群不知死的猪狗，一个个按婆婆吩咐前来吃药，若有一丝不遵婆婆吩咐，管叫你立时就死！”

        她身体肥硕，额头上生着一个老大的黑色痦子，乱蓬蓬的发髻上却插着一朵野花。声音粗豪，宛若雷鸣一般。吹水见状戏谑之心大起，禁不住附在紫山耳边轻笑道：“这婆子好生肥壮，只怕是胳膊上也能跑马，当真是条好汉。”

        紫山见那花姨娘身形肥硕，举止粗豪，全无一丝女子样态。耳中再听吹水故意赞她“胳膊上也能跑马，当真是一条好汉”之时，只觉吹水此语虽然轻薄，却也恰如其分，简直妙不可言。几乎扑哧一声笑将出来，好容易强行忍住。却拿自己的脚，悄悄踩在吹水脚面之上，使劲一搓，吹水猝不及防，登时疼得呲牙咧嘴，口中忙不迭地悄声骂道：“贼道士，卑鄙无耻，暗算老子。”紫山满脸笑意，却不答话。

        二人见这班人虽是可怜，然而终究逃了性命。心下顿宽，一时之间竟然苦中作乐起来。

        孟香香闻声转过脸来，一脸不解地看向二人。她先前担忧二人发话被白发瘟婆出手惩罚。此时见二人无碍，却又在一起嬉笑。大觉奇怪。禁不住作个鬼脸，然后瞪大了眼睛，仿佛在问紫山二人：“你两个在笑些什么？”

        紫山一路行来，渐渐觉得这姑娘虽然顽皮恶作剧，其实心底也颇良善。先前二人被白发瘟婆威胁之时，孟香香大显担忧之色。是以此时对她恶感全消，反而暗自心存感激。此时见她以目光询问，禁不住微微一笑，以嘴角示意。

        孟香香顺着他的示意一看，只见吹水口眼歪斜，欲怒还休的怪模样。再往下一看，顿时心中明了，禁不住掩口失笑。

        此时布衣教徒一个个爬在地上，乖乖地排成两列，一个接着一个，强忍剧痛，缓缓爬向院门口的食槽。先前两人爬上前去，将头颈伸入槽内饮药。后者则乖乖的跟在身后，一丝也不敢乱动。

        只见前两人自食槽中抬起头时，不约而同，长出了一口气。神情惬意，面上尽是是大难得脱，快意无比之情。想是此药极为灵验，入口后剧痛自减。花姨娘见状，在其中一人屁股上踢了一脚，口中喝道：“喝完快爬，百步之内，若敢起身，必死无疑。”

        接着又骂道：“快滚，快滚。”那二人不敢怠慢，连忙向外爬行，越爬越快，仿佛只恨自己两条膝盖委实不够灵便，不能三下两下，便爬完这百步之遥。以便离这院里的煞星越远越好。

        后面教众见状，一个个来了精神，只盼着前面的迅速饮完，轮到自己，赶紧解了这口中腹中难忍的痛楚。那花姨娘站在院门口，便如半截脑袋上插了野花的铁塔，恶声催促，叫那些人快速饮药。一边顺便望着饮完药水的布衣教徒，只见那些人忙不迭地爬完了百步，立起身来，头也不回，飞也似地逃了。

        紫山眼见此状，禁不住心中感慨。方才这伙人口诵歌谣，一个个何等凶恶跋扈。此际被这白发瘟婆举手之劳，竟然制得服服贴贴，全无一丝反抗之意。俗话说恶人还需恶人磨，当真说的一丝也不差。

        正在此时，突听白发瘟婆道：“这世间尽多这等欺善怕恶之辈，老婆子可不作什么东郭先生。你恶来，我便恶往，看是你恶，还是我更恶。”

        紫山吹水二人心头一动，心道：难不成这话是说给我两个听的？

        却听白发瘟婆接道：“偏有那么一群人，遇到恶人，不以恶相制，却满嘴仁义道德。似眼前这班狗贼，你若与他讲理，他却要用刀子给你回话。等你全身插满刀枪，血流遍地，看你还能不能对他讲那仁义道德，讲个三天三夜？”她言语中充满潮弄之意，说罢冷冷一笑，仿佛对她语中所说之人，委实鄙夷不屑到了极处。

        紫山二人闻得此言，不禁脸色潮红，二人相互对视，只觉对方眼中均是不平之意，然而转念想来，白发瘟婆所言似乎也非全无道理。若对这班布衣教徒讲什么道理，只怕当场就被他们杀了，哪还能有机会讲什么仁义道德，何况还要说个三天三夜之久。纵便真能讲个三天三夜，只怕是佛祖将那山上的顽石说得头也点了，这班人也只当是春风贯耳，无动于衷就是了。

        却听白发瘟婆突地对二人怒道：“黄汉青，吹水和尚，在我白发瘟婆心中，这百年间只有一人，可称为英雄好汉。你两个无知蠢货，若再敢胡吹大气，强行出头，老婆子定要叫你好看。丑话说到前头，勿谓我白发瘟婆不教而杀，言之不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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