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绣罗刀下 (2 / 2)
        听风大奇，却见如意仿佛心情略有平静，伸出素手，缓缓挽一下发鬓，幽然问道：“张大侠，我问你，你知道不知道，我对你的一番好感，却是生自何处？”听风闻言大窘，只觉脸上温热，却无言以对，只痴痴摇首。

        如意见他此状，微微一笑，道：“其实，六阳门下三弟子，我最喜欢的，便是张大侠说的那一句话，绣罗刀下相思鬼，谁堪如意两双飞。”

        听风闻言心神一荡，仿佛那花前月下的一幕，就在眼前。一时间柔情蜜意，竟难自禁。脸上飞红，口中痴痴道：“绣罗刀下相思鬼，谁堪如意两双飞。如意，你莫要怪我，我也是，我也是――”说到这里，竟然不知道怎生说将下去，吃吃道：“我也是，我也是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怎生就说了出来。”语声越来越低，说到最后几字，细如蚊蚋，几不可闻。

        却听如意嘿嘿冷笑，听风听得她的笑声，羞惭无地，只恨不能找条地缝钻将下去。只听她道：“我怎会怪你。我只恨，你为何不再说将下去，我只恨，你们师兄弟三人，怎得只有你一个，说了这样的话。我只恨，为什么你只说了一半，却不再往下说了。”

        这段话字字句句，便如一枚枚小针，深深刺到听风心里。听风惊得目瞪口呆，不知道是欢喜，还是失望，痴痴看着如意，只觉眼前一切，如梦如幻，简直不敢相信，如意所说的这番话，竟然是自己听得如此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却见如意突得满脸柔情，似乎回忆往昔，口中柔声道：“世人都说六阳门下三弟子，个个钟情于如意。如意当真是天大的福份，当真是羡煞了他人。”

        说到这里，语气一顿，突得脸上显出悲伤之色，凄然道：“可是世间人，有谁知道，如意只是个女人。哪怕再说的有多么的美艳，多么的骄傲，却也只是个小小的女子，和那凡俗人家纺线织麻，绣红下厨的女子，并没有什么不同。”

        听风听她讲来，心中不由痴痴想道：若是能和如意一起纺线织麻，隐于林泉，那该是多么逍遥快活的事情？

        却听如意接道：“所谓江湖声名，武功高低，慷慨侠义，如此种种，又和如意，有什么关系？这些桩桩件件，又有哪一样，是如意想要的？”

        她脸上显出痛苦之色，道：“如意只想有个如意郎君，相夫教子。只要那郎君疼她爱她，怜她惜她，却又管他是什么大侠，还是凡俗人家了？那英雄也好，大侠也罢，对如意来说，却又有什么好稀罕的？”

        听风听得此言，面色土灰，不由得心中大震，心中连连惊叫道：错了，错了。原来全错了，原来是我们师兄弟全错了。

        却见如意突得伤心欲绝，泪如雨下，口中哽咽道：“可是你们这三个妄人，一个个都是什么英雄，什么大侠。一个个甘为了如意舍生忘死，却不敢对如意说出一句真心话来。”听风听她哭泣，只觉她所说之言，字字振聋发聩，自己的心，便随着她说的每一个字，一点一点，沉了下去，不由得惊得呆了。

        却见如意泣道：“你们三个混帐家伙，自以为兄弟义气，从不肯对如意单独说一些体己的话来。便似如意就不是一个活人，便是个物件，要由得你们三个家伙，为了你们的兄弟义气，一起来平分么？”说到这里，气断声吞，悲不自胜。

        回过脸来，只见她满脸泪水，怒气难平，直视听风。听风不觉悚然而惊，不敢与她对视。万没想到，原来如意心中，竟然是这样的想法。

        如意悲不自禁，双肩耸动，哀哀哭泣。听风心如油煎，只恨不能放声大叫，又想扑将上去，将她好生安慰。然而心中便如山呼海啸，两腿却不知何故，硬如磐石，真不知是不想，不敢，还是不愿，竟然丝毫动弹不得。

        却听如意哭道：“你们三个，个个对如意都很好。如意心里都知道，可是，可是，如意只有一人，如意只想找个终身所靠，再没有其他的念想。可是，你们一个个谁也不说，便似谁若明言了喜欢如意，娶了如意，便对不起另外两个。”

        听风闻言，凄然长叹，不觉泪流满面。回想往事，只怪自己当时身在其中，却不曾发觉，如意今日所言，原来句句都是实情。

        却见如意止住哭泣，看了看听风，道：“只有你这听风，那日借着酒意，说了一句绣罗刀下相思鬼，谁堪如意两双飞。”听风闻言心中一跳，再看如意，却见如意凄然一笑，道：“如意那时便下了决心，若是你再说得一字半句，如意便是拼了性命不要，也允了你，嫁了你。便和你携手连理，双宿双飞。只要你再说得一句，如意便跟着你走，管他什么六阳门弟子，管他什么狗屁大侠，都和如意，再也没有一点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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