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十年不见
        十年，生死两茫茫，虽然是按着线索而来，可我却不敢抱太大的希望，当真正能确定陆鲁就在这里的时候，心中的感触可想而知。在我的认知里，他是我大学最好的朋友，虽然那几年的光景不长，而且真要什么同生共死根本谈不上，可那是青春荡漾的年华，那是激情澎湃的岁月，那是人一生中和梦想最为接近的阶段，无数的细碎的片段，都能让人流连忘返。我早就不再在意他为何出现，早已不再介意他已久的预谋，这一刻，我看着他在电脑上留下的名字，一股热血上涌。

        他知道我会来找他，他相信不管如何，无论长远，我都会找到他。

        王主任又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一脸疑惑地问我：“你确定这个人是你们要找的人？可是他叫李立，不是你们要找的陆鲁啊。”

        我感觉自己快要不出话来，只能深呼吸迫使自己平静，才让颤抖的声音发出：“不，他叫陆鲁，而我，才叫李立。”也许是因为激动，我感觉自己连听觉都有些模糊。。

        “这算什么事情？我们这里还没这样的先例，你们确定？”王主任的脸色似乎有一丝恼怒，不过还算克制，“这个病人的确是十年前送进来的，那时候很多的档案工作并不完善，所以都是家人填写的资料，可为什么他的家人会填写你的资料呢？而且这十年来，这个病人从来没有人来探访过，只是他付款的账号里，永远都有够数的医疗费用，而他的病情也一直都不稳定，所以我们才会持续对他的治疗。可现在这算什么情况？你竟然告诉我，他的资料完全不对？竟然是你的资料？这不是瞎胡闹么？”

        我感觉自己的脑袋根本无法思考，原本想好的理由一时之间完全想不起来了，最后还是苏魁道：“这人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人，要不这样，你带着我们去看看他？至于当年他入院时为何会用李立的名字，我们也无从得知，也许等到见到人后，我们可以通过他的家人，给你们一个答复，您看如何？”

        苏魁的建议极其到位，虽然是历史遗留问题，可病人的资料错误，对于医院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王主任在思索片刻之后，同意了苏魁的建议，不过他依然打了个电话，然后又摆弄了会手机，之后办公司里来了几个保安，他才站起来道：“这个事情太过离奇，我可以带你们去看病人，不过我也需要做一些应急措施，这几位保安人员会跟着我们一起去，另外，我也和警方联系了，明了情况，我这么做也是以防万一，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这时我的心绪也开始平静下来，点头好。我当然可以理解他的做法，一帮莫名其妙的人来到医院，告诉他要看个病人，结果病人的资料却和其中一个人吻合，怎么怎么有问题啊，难怪人家心翼翼。

        王主任带着我们，走到了另一个病区，这里和外面的情形完全不同，一片死寂，一道道加厚了的大门将好多的病房封闭起来，而从窗口里，可以看见到里面的病人，这些人或焦躁、或沉默、甚至疯狂，各种病态的情绪被他们在身上放大到了一种令人生畏的地步，这些就是护士口中病情反复的人？我心里忐忑着，难道，十年时间，陆鲁被自己的选的环境给逼疯了？难道现在的他，真的已经成了个货真价实的精神病人？

        终于走到了一扇大门前，从窗口中，我可以看到里面的一个病人，正躺在病床上，侧卧着，从我们的角度看过去，根本看不到他的脸，那人看起来消瘦，和我记忆力的陆鲁完全不同，而蜷缩着身体，也看不出身高。王主任道：“这个病人有严重的抑郁症，经常会有自残行为，不过还好，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攻击性。为了他的安全，我们会长期给他服用抗抑郁的药物，偶尔还会给他注射镇静剂。可惜他这病的发病一直都没有预兆，我们也无法找到规律，所以只能持续给他治疗。”

        门打开了，我走进去，发现这个房间除了一些不可移动的物件之外，几乎就是空的。周围的墙壁都是橡胶，我估计是特质的，让人无法受伤，床是最简单的样，看起来基本没什么可拆卸的零件，应该是防止病人将床拆卸作为自残工具。而现在床上的人似乎睡着了，也许是犹如王主任的那样，他没有伤人的行为，所以并没有其他禁锢他行动的东西。

        我轻步上前，来到他的正面，病人被剪去了头发，只留下了一个寸头，皮肤由于长期不见阳光而变得苍白，那些血管犹如枝杈般在那片煞白中展开，很是扎眼。不知是不是因为医院的伙食较差，或者是病人胃口不佳，身体的脂肪似乎都已被消耗，整个人犹如一幅骨架一般。

        不过我还是看清楚了，是他，是陆鲁，虽然他变瘦了、变得苍白、躺在那里看起来毫无生气，可我不会认错，他的确是陆鲁。十年前，他一声不吭地辍学而去，了无音讯，十年后，他就这么半死不活地躺在一个异乡的精神病院里，就以这种方式，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情不自禁，不清的各种情绪涌了上来，伸手去，想去唤醒他。可也许是我的哽咽比我的手更快让他醒了，他猛然睁开眼睛，看到我的同时，猛然朝着床的另一边移去。床太，他一下掉到了创下，可他似乎根本不觉得疼，只是一个劲地朝着角落移动，他手里还抱着被，就这么将自己的身完全缩到了墙角边上，然后用被裹着自己，只露出一双眼睛。

        难道他真的疯了？不可能？为什么会这样？我无法回答自己的问题，我只能一直看着他，他也盯着我，我走到他前方，然后将自己也趴在地上，靠近他：“你怎么了？你还记得我么？我是李立，你用了我的名字住到了这里，我相信你一定会记得我的，因为你也相信，终有一天，我会找到你，将你接走。”

        我觉得他并没有失去记忆，他似乎在很努力地回忆着，我猜他对我的名字还是有反应的，我不清楚他为什么会成为这样，是真的疯了？或者是因为药物的关系？我不愿承认前者，宁愿相信他只是暂时被药物所控制了，他一定记得住我。

        “你为了我来到这里，也是你留下了信息，讲我引到了这里，现在我来了，虽然来得迟了点。可是你是怎么了？这地方不是你自己选的么？为什么你会把自己弄成这个样？你看着我，你是陆鲁，我是李立，你还记得么？”

        陆鲁望着我的眼神开始飘忽，他抱着自己的脑袋，神色痛苦，我觉得也许他是在抗拒药性，也许他真的能够回忆起来，我望着他痛苦的神色继续道：“慢慢来，别着急，你慢慢想，你如果相信我，请先站起来，你跟着我走好么？我带你离开这里，你不用再待在这个该死的房间里了，你等到我了，我们现在很安全，放心！”

        我伸手过去，试图靠近他，可是就在离他只有一指距离的时候，他忽然悲嚎一声，似乎很害怕我的手，可又不敢抗拒，我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放心，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打针，你看，我的手上没有东西，我也不会打你，我只是想抚你而已，你看，你不用怕我，我不会伤害你。”他看着我的手，确定手里没有其他东西，总算不再哀嚎，可即使如此，在我将手握住他的手臂时，他的身体还是颤抖不已，双眼充满了恐惧。

        我并没有立刻抚起他，而是爬着坐倒了他的身边，尽量让自己已流眼泪的脸溢出笑容：“你可以放松些，我先和你坐一会，我们不急，慢慢来，等你不害怕了，我再带你走，我不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可你放心，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不会再有了。”

        也许是我的善意，也许是他真的有些依稀记起了我，又或者他只是模糊地对李立这个名字有了信任感，他似乎不再抗拒我，身体的颤抖也平静了许多，只是这样盯着我看。

        “你们这样似乎不大适合吧？”王主任听了我的话，脸上稍显怒意道，“怎么听着像是我们虐待病人了，我们对他们所做的，都是正常的治疗。”

        苏魁看了我一眼，有些冷漠地对他道：“王主任，我们并没有这个意思，如果在言语上有得罪的话，还请见谅。另外，这个病人的确是我们要找的人，而我们这次来的目的，是要把他带走，希望你能帮忙。”

        王主任脸色一黑道：“不可能！医院的病人不可能这样无缘无故地被人带走，你们这根本就是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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