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拆两行
        齐钰被她得面红耳赤，稚嫩的脸上泛起红云，他低低地咒骂道：“呆货。”于是便转身回到书桌上不去理睬丫鬟，手抓起的笔却迟迟没有在白纸上落下一个字。

        刚才丫鬟跟着容琪进齐钰房里的时候，便微微吃了一惊――这位肃王殿下的房间也太过朴实了些，在富丽堂皇的宫殿中这种朴实无华显得突兀。房里的摆设寥寥无几，只有摆在案上的笔墨纸砚，墙上的字画虽笔触稚嫩，但是比手法老道，看起来齐钰平日勤于练习。总得来，虽然简约但是并不简陋，很是整洁。

        丫鬟见齐钰坐在桌边写字，她好奇地凑过去看，却见齐钰光提着笔竟是一个字都未曾写，旁边有一沓写好的整整齐齐地摆在桌角。丫鬟虽不识字，但是她也能感受到那些字写得实属上乘。她轻轻感叹一句道：“真好。”

        齐钰诧异得抬起头，他想不到这个丫鬟竟然还能欣赏起纸上的字，他侧过脸玩味地问她道：“呆货，想不到你还读过诗？”怎么，这丫头还能是个识字的？

        丫鬟听到齐钰的话赶紧摇了摇头，解释道：“不是不是，奴婢大字不识，哪里读过诗……”她六岁就被亲哥哥卖给了牙婆给人家作丫鬟，能吃饱穿暖就不错了，哪里有人肯教她读书识字。

        齐钰眼中的光亮一瞬间便黯淡下来，他心中嘲笑自己，那愣头愣脑的丫头懂个什么。于是他便故意冷声问道：“那你还什么好看不好看，你这是存心诓本王，还是故意嘲讽本王？”

        丫鬟见娃娃得色厉内荏，不禁暗暗害怕。但是她一想起之前清灵姑姑对她的话，就鼓起勇气微微笑道：“殿下，奴婢虽然看不懂，但是觉得殿下的字写得极好。”这话是真话，虽然听起来像是阿谀奉承之词，可偏偏这听起来阿谀奉承之词被她得极为真诚，齐钰听得竟然没有一气腻味，反而很是受用。

        齐钰先是不屑的地冷哼一声，接着放下笔揭来方才丫鬟盯着的那张纸，放在自己面前，指着上头干涸已久的字迹为丫鬟念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短短两句，齐钰念得极慢。

        等他念完，丫鬟就一脸茫然又优点不好意思地声去问齐钰道：“殿下……这两句话都是什么意思啊……”丫鬟问话的声音越来越，最后还忐忑不安地看了一眼齐钰。

        齐钰看着那短短两行字，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丫鬟还在怯怯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她，齐钰干脆将那张纸抓起随手一揉扔在了地上，斥责丫鬟道：“呆货，你的话太多了！”

        丫鬟见齐钰生了这么大的火，立刻闭嘴不再话，她本来想劝慰王爷几句，但是她怕王爷的怒火把她烧了个外焦里嫩，立刻道了一声奴婢知错后飞快跑去屋里另一处收拾东西去了。

        王爷低头凝视着空空如也的书桌，半晌，一滴两滴热泪砸在乌黑的桌面上，迸溅开一片悲伤。他背对着丫鬟，含着泪抬起头看向窗外的一方天青色，喃喃道了一句阿娘。

        去年今日，母后该将他抱在膝上坐在凤仪宫的门前的石凳上看着天边飞过的归鸟，那时也是这般的天青色，美得犹如官窑新出炉的瓷器。母后笑着对他：“钰儿，倘若有一天母后不在了，钰儿也要好好长大，做你父皇一样的君王，好不好？”

        四岁的齐钰不明就以，他还认真地摇摇头，对母后撒娇道：“母后，儿臣不要像父皇一样，父皇每天都很忙没有时间看母后，儿臣怕成了君王以后，就没有时间来看母后了……儿臣要和母亲永远在一起，母后，儿臣的是也不是？”那时母后只笑不语，口中连连好，却流下两行清泪来，将他抱得更紧。

        不久之后，母后便去世了。齐钰现在还记得母后临死之前用尽全力抬起手，抚摸他的脸颊，无比惋惜而又哀伤地对他颤抖地道：“钰儿，我的好钰儿，母后不能陪着钰儿了……我的钰儿该怎么办啊。”母后咳出的血沾染一块又一块手帕，而他除了哭以外无能为力，只能紧紧将身体越来越冰冷的母后抱紧，试图抓住最后一点温暖。

        母后眼中的神采最终化于空洞之际，她对着墙上的一副字画轻声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然后便永远闭上了眼睛。

        那副字画是父皇赠予母后的，上头画着一个女，巧目盼兮，正是年轻时候的母后。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最后那副字画被齐钰亲手放进了母后的棺中，伴着她一同长眠于皇陵中，不久之后父皇也长眠于那里……天大地大，竟只剩他孤身一人，无人问他粥可温，无人伴他立黄昏，此间苦寒，冷暖自知。

        齐钰的房里太过整洁，丫鬟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事情做，只能反反复复地擦拭床头的落灰，那木床头都被擦得锃亮而不知。这个时候齐钰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边，冷不丁道：“呆货，你是要把本王的床擦掉漆皮不成？”

        丫鬟手中保持擦东西的动作还在发呆中，齐钰冷不丁地一句吓得她将手中的抹布一下掉在了地上。她被吓了一大跳又不敢叫出声来，捂着嘴跳出了三步开外，赶紧道：“殿下，奴婢不是有意的！”

        齐钰见她一脸惊慌地看着自己，就像是见了老虎的兔，唉唉叹了一口气，将丫鬟方才受了惊吓掉在地上的抹布捡起来丢给了她，惨不忍睹道：“你这样的呆货，是怎么混进尚书府的，难不成尚书府的下人都是这个水准不成？”

        丫鬟赶紧摇头，果断道：“殿下，尚书府最笨的就是奴婢了，姐只有奴婢这么笨的才能显得姐聪明，真的！”

        齐钰以手抚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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