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冷漠
        雪停了之后天空落下一片沉沉的红光，将天地万物出微微明亮的色彩。于慎在林书等人的搀扶下一步步沿着山路往阳明县走，他身上披着林书厚实的外衣，背上的伤口已经撒上了药粉。

        于慎方才百般推辞也无法推却，眼看着林书要哭出来，只好将外衣披上。灾民都想要背着于慎下山，但是于慎态度坚决要自己走下山去，只好作罢。

        此时并没有风吹过，可火把上的火焰几不可闻地刮向一边，两道黑影一前一后地随着摇晃的树影出现，霎那间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寻不到他们的踪迹――就像是林中惊起的山雀，只是速度更快些，更像是山风一般，转瞬即逝。

        迢遥先走了一步，当他回头的时候惊奇地发现清灵已经追上他的脚步，两人相隔不过三步之隔。他看到已经被他们远远甩在身后的那群由火把组成的火龙，确定四周没有其他人之后，停下脚步对清灵笑道：“想不到你还有两下。”

        迢遥方才招呼不打一声就走，清灵没由来地心生愤懑，刚才碍于白七梦在场怕她难堪没有抱怨一句，眼下这里只有迢遥，清灵语气不由得重了几分：“哼，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

        “哦？”迢遥眯起眼睛，虽是笑着，却让人感到丝丝刻骨的寒意，“你得有道理，我想不到你是柒明堂的人，也想不到你用什么手段博取我师妹的信任，更想不到你带回来的灵芝里面有毒……清灵……不，这个名字也是假的吧。”

        这世上他唯一的亲人就是师妹白七梦，他不能允许有人对她出手，作为师兄，他能做的就是守护白七梦为她挡去一些伤害，就算是杀一些包藏祸心的人也在所不惜。

        清灵脚步一顿，抬头正对迢遥审视的目光，坚定地对迢遥道：“这些以后我都可以解释，但绝不是现在――还有，我叫清灵，就叫这个名字。”

        迢遥挑眉，他并不相信清灵的话，在没有直接的证据面前，这些言之凿凿都不过是辞罢了。迢遥的目光穿过清灵的肩头，去看越来越近的那条火龙，然后对着清灵冷哼一声后踏风向前而去。

        他还有白七梦交给他的事情要做，迢遥还不知道清灵留在白七梦身边究竟安的什么心。反正清灵既然选择留在白七梦的身边，那么他还有大把的时间好好调查，迢遥自信有他在身边看着，清灵不会在明面上做出伤害白七梦的举动。

        留在原地的清灵眼底一片黯淡。她沉默片刻，垂下长睫，如同自言自语般对着迢遥的背影道：“这世上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我不能选择自己的身世，连选择前行的道路也比常人艰难百倍……前路茫茫，粉身碎骨也罢，我想闯一闯。看看能否逃出命运的桎梏，活出真正意义上的我来。”

        这些话消散在细碎的风中，埋葬在雪地里，然后清灵踏着那雪追上迢遥的脚步。月下追逐的男女身手敏捷，就像是在瀑布悬崖边翱翔的一对血燕，在天际留下一条闪电一般转瞬即逝的黑影。

        阳明县在离周明山二十里之外的地方，在一处山脉的脚下，依山傍水，还算是个好地方。但是一闹了天灾这山峦就成了险阻，除了经常来往于此处的行商和上一级的知州，还有谁会知道这里的灾情？

        看这县令于慎都能跑到周明山找皇后娘娘请奏，想来他之前一定上报了数次――为什么朝廷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呢，是谁故意封锁了消息吗，封锁阳明县的灾情谁又会从中获利呢？

        迢遥站在阳明县城中百花楼的楼顶，抱肘抚着下巴正陷入沉思。矗立在飞檐另一边的清灵微微蹙眉，将自己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齐徽将军的兵马明明驻扎在周明山三里之处，方才我们跟着灾民走了一路，为什么连一兵一卒的影都没瞥见？”

        “要么是齐徽有问题，要么这消息根本就没有送到，”想不到清灵的提问得到了迢遥的回答，他暗中捏紧双拳冷声道，“究竟是谁要害师妹？”迢遥恨不得立刻将那人从黑暗中揪出来暴打一顿剥皮抽筋才解气。

        清灵也是几乎咬碎一口银牙，但是她强抑住怒火对迢遥冷静地道：“当务之急是找到丁三舌，撬开他的嘴。”

        “用柒明堂的手段吗？”迢遥嘴上嘲讽着清灵，脚却蹬离飞檐，眨眼间悄无声息地推开窗扉进入百花楼中。清灵心中虽微有恼意，但是看迢遥的行为还算是主次分明，于是没有多言，跟着进入到百花楼中。

        百花楼原本是处勾栏院，不知何时被一个不知名姓的人买下改成茶馆，百花楼的牌匾却没有摘下，依旧挂在那里。

        这丁三舌本是有名气的书先生，那不知名姓茶楼老板花了大价钱把他请来阳明县书。丁三舌书的功底算不得出众，但是通晓许多猎奇志怪的新鲜故事，在阳明县颇受百姓欢迎，每次开讲必定是座无虚席。

        不多时，穿来脚踩地板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迢遥和清灵闻声屏息闪身退到黑暗中。百花楼此时只有过道凉着几盏幽暗的灯，焰火在蜡烛上轻轻跳跃，一团更大更明亮的光晕从楼梯上一一步步接近，一边走还一边念叨：“这该死的天都快把老冻死了，要不是……哼！老才不待在这穷乡僻壤里受这罪，连个伺候的人也没有，关个窗户还得老亲自动手！”

        来者披着一件外衣，手提一盏明灯，骂骂咧咧地路过迢遥和清灵藏身的地方，被冷风吹得咳嗽了几声，又骂了两句：“吹吹吹，怎么不把老冻死！”

        迢遥对清灵做了一个行动的手势，然后在话音未落的时候冲着明灯弹出一块石，明灯中的火焰在刹那间熄灭。手里还提着明灯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过道里的灯全都一一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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