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闺中心门
        “你就住到这间屋好了。”玄默打开了一处厢房，这处房距离她所住的闺房并不甚远。

        九命看着屋的陈设，屋面积不大，但是简约干净，屋中有云纹几案，卷龙纹席榻，勾连雷纹香炉各一只置于房角两端，香炉之上的墙上各有三幅浮雕，浮雕上皆刻着女神和众生相，九命没见过这些画，但是她猜想画中的女神当是她的先祖女娲。整个屋，氤氲着迷醉的清香，又有青色帷帐环绕其中，凤纹屏风将房间堪堪隔开，整个房间格调不恨奢华却那般惬意和舒适，仿若这就是原有的家的样。

        九命不禁走上前来，她在一处莞席上跪了下来，她一手环抱着内童，一手轻轻向席垫抚去，同她见到的一样，那垫摸上去果然柔软舒适，仿若是那最安妥和柔软的心一般。

        “你觉得这房间可还可以？如果你觉得不舒服的话，我还可以给你换一间，只是别的房间离我的闺房远了些，可能会有些不方便。”玄默看着九命的一举一动，她有些大为不解，转念一想，兴许是这房间太过简陋了些，这个厢房在沂山算不得什么上房，她原想九命可能更想住的离她近些，所以才安排了此处。

        “我觉得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的房间，我特别喜欢这个房，谢谢你。”九命话间就回过头来，不知何时九命眼眶有了些许赤红，竟是喜极而泣。

        “这样，那……那你喜欢就好。”玄默看着九命的目光，她心底颇为震动，然而，她并不想将这种错愕表现出来，她赶忙低下头，直到现在她仍然难以面对九命。

        “外面有侍者，你有事可以找他们，或者可以找我。我就住在这处厢房左后侧的房中，你出门左拐便可到我的住处。还有，这房前回廊右手边有……”玄默如此这般吩咐道，期间她只是偶尔的目光扫过九命，却全然没有真切的看过九命一次。

        九命始终淡然的面对着玄默，她一直笑语盈盈，那目光里甚是柔软，仿佛要把人心都看化一般。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

        “那……没有什么事，我就先离开了。”玄默如是道，她匆匆的看了九命一眼，只见九命微阖双唇，轻轻的点了点头。

        玄默略一停顿，转身便要离开，待走到房门前，她忽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忽然站着不动了。

        玄默转过身又来看向九命，九命始终站在那里，默默的看着她。

        “你同灵尊……？”

        “鼓君是我的恩人，他带我出朝阳谷，又替玉完成了心愿。这份恩德九命我没齿难忘，然而九命福薄缘浅，实是没什么可以回报他的，我只愿一生侍候在他身旁，这辈能做好他的仆从我已属幸运至极，别的我什么都不敢奢望，我这样的人，能在这世上看到万般荣景都属于老天眷顾，我又有什么资格要求更多的呢？”九命如是道，仍然是那个唯唯诺诺的样，但是她道武道鼓的时候，仍是多了一份赤城的样。

        “姐……不，玄默仙人，你生的这般美丽，气质这般高雅，我看上去觉得好生敬佩，我实是知道自己的，我跟您一比，连我自己都觉得惭愧。”九命着不禁低头害羞了起来，一抹浅笑淡淡的敷在脸上“其实仙人可能不知道，我原也没见过多少人，男人，女人，都没怎么见过，我见得最多的女人是玉，她长得也很好看，但是她总是满腹忧伤，看起来就不如您这般样，我第一次看见你，眼睛就离不开了，感觉你的一颦一笑真是好看极了，连我都是这样，我想其他人也是这样的。虽然我没见过多少女人，但是我想也没几个女人像您这样的。我觉得还挺骄傲的，原来我的……，恩，是这样美好。这……真是……”

        九命话间就又来看向玄默，玄默始终一眼不发，一直认真聆听着九命所的每一句话。

        “哎，我没出过谷，没见过什么世面，不会话，我真是太愚钝了。”九命忽的又脸红起来，话间不禁又低下头来，那样甚是娇憨，看着让人不由得怜爱起来。

        玄默静心听完九命讲完话，她看着九命，不知不觉间胸口就热了起来，不禁眼眶湿润了起来。

        玄默抿着嘴，这般站了良久，她迟迟不出一句话来，只觉自己似有万般的话想对九命道，又似乎又并没有什么想对她道的。

        最后，玄默走上前来，她走到九命尺许距离，那距离可以是非常近了，九命忽的想到自己身上的横毒，不禁吓得后退一步，玄默没有再赶上前来，她就站在远处，终于可以直面九命的眼睛，她看着九命满眼的泪渍，玄默道“九命……那朝阳谷……我对不起你，你不要怪我。”

        九命听到这里，不禁攥了攥衣角，她低下了头，不知在思考什么，过了许久，她终于抬起头来对着玄默露出最粲然的一个微笑，九命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和爹……呙掌门做过什么，鼓君一直瞒着我，但是我其实早已想到了，我并不是今天在厅堂上才知道怎么回事的。”

        九命看着玄默不禁眼泪夺眶而出“这真的很可笑是吗？其实我都知道但是我不想，我自己都在逃避，我不想去细想，我也害怕我会不会就这样怪罪了谁，埋怨了谁。今天，当鼓君终于把一切都出来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并不恨，也不埋怨，原来我早已释然了。我想这是因为，我确实有罪，不管怎么，母亲确实是为了我才献出丹水玉膏的，然而又因为这个丧了命。所以我想来想去，我实是怨不得任何人，一切都是造化弄人。仙人，我不恨你，我不也不怨你。能历经坎坷见到你，我其实很高兴，真的，我很开心能见到你和呙掌门。即便呙掌门讨厌我，但是你可能不知道，我其实很期盼的想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能见到他，我觉得我的心愿已了，没有遗憾了。所以，仙人，你无须对我有愧责。我知道我们都是情势所逼，不得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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