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两百一十三：几乎要愤怒
        出租车师傅的母亲现在还没有留意到她有些反常——往常在做一件事情之前，她才不会这么想东想西的呢，直接按男人的吩咐照做就是，她惯于是这样低眉顺眼的一个女人。

        可是今天，她到底起了反抗之心，不是她逆来顺受久了，心里憋屈，而是事情牵涉到她的宝贝娃儿，又如此紧急，她觉得自己再不有所行动的话，娃儿有事没事不知道，她自己会直接崩溃，倒是确凿无疑的了。

        实际上在出租车师傅的母亲走出家门的时候，她心里觉得自己能找到娃儿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甚至可以说有十拿九稳的把握，因为娃儿的年龄并不是多么大，以前也从来没有从家里跑出去过，在这样的情况下，娃儿能去到哪里，顶多是在附近某个地方躲一下而已，那还不是一找一个准，妥妥地她一出门，就能把娃儿顺利带回家去？

        出租车师傅的母亲出门的时候，果然是有气的，但这几分气更多带有表演的成分，这样的表演正是为了她的娃儿——她担心她把娃儿找回来容易，但是回来后，男人仍然是一幅臭脸色，真要是那样的话，娃儿岂不是再被伤一回心？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让人真正担心的是以后，如果男人不收敛收敛的话，以后仍然对娃儿出手这么没轻没重，那同样的事以后没准还会发生——但娃儿再次离家出走的时候，事情可能就不是这么简单了，娃儿可能真的会走的更远，远到她到时候自己都可能找不到，那才是真真急死个人呢。

        所以，出租车师傅的母亲才要提前防止这种事情的发生，而要防止这种情况的发生，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某种方式，而且最好是某种不着痕迹的方式，去敲打敲打男人，让他知道自己对娃的所作所为确实过分，确实以后要收敛收敛，这样的话，才是最保险的做法。

        出了自家大门之后，出租车师傅的母亲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按着刚刚脑海中所想过的路线一路找去，但是越找，她心里越是没有谱，越找，她心里越是慌乱，直到最后，她在村子中找了所有她能想到的地方，也不知转了几个圈之后，再也没有了别的可以去找的地方，她无助地站着，不知道自己还能往哪里去找，全身没了半分力气，她这才察觉到自己手脚发软，脚步也明显虚浮起来。

        不是没有喊过，娃儿的名字在她的口中一出来，就被空气带走了，远远地，在村子中回荡着，那声音她自己都能听出来，越来越焦急，越来越绝望，只是，让她就此放弃，又谈何容易？

        可是不放弃，也不是办法，因为外面实在已经没有可找的地方，村子就这么大，来来回回，她已经走了不知多少次了，难不成她还要再这样一圈又一圈，永无止境地转下去？当然那是不可能的，莫说她的体力不是无限的，就是她可以这样继续转下去，但那有意义吗？深更半夜再这样喊下去，左邻右舍，确实不会有意见吗？

        出租车师傅的母亲只好无可奈何地走回家去，进门的时候，她看到男人在门口抽着烟，却没有点灯，烟头烧红的火一明一灭，映着男人的脸庞一明一暗，只是，她看不清男人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

        或者说到现在为止，她已经没有心思去关心男人脸上是什么表情了，她关心的是，娃儿到底去了哪里，怎么样才能找到他，怎么样才能让她七上八下的心，踏踏实实地放回肚子里面去。

        她甚至连和男人生气的心思也没有了，都这个时候，和男人生气有什么用，那不但一点解决不了问题，还只会耽误问题——眼下不是花时间吵架生气的时候，而是应该想方设法，把宝贝儿子找回来的时候。

        只是找回来，说说容易，但是要做到，谈何容易？出租车师傅的母亲，感觉到自己身上所有的力量都被掏空，她一屁股跌坐在板凳上，大张着嘴，却发现自己连喘气，都失去了应该有的节奏，她只能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转头望向自己的男人。

        是啊，说一千道一万，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到最后，拿主意的事，还是责无旁贷地落到了男人的身上，她一个女人家，面对这样重大的事情，根本是没有可能挑得起的。

        让人完全意料不到的是，在又抽了好几口烟之后，男人吩咐她将灯点上，然后，该干嘛干嘛，一点也没有出去接着寻找的意思。

        出租车师傅的母亲几乎要愤怒了，不，不是几乎要愤怒，而是事实上她已经极为愤怒了，她真担心自己一个控制不住，然后开始冲着自己男人大喊大叫——，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那种大喊大叫，而是歇斯底里的那种喊叫——虽然不管哪种喊叫，都不是她平时的样子，但是非常时期，非常处理，她实在已经没有办法再忍耐下去——都什么时候了，还不着急，难道真要等着娃儿出事，然后，才知道悔不当初吗？只是真到了那样的时候，后悔又什么用呢？

        男人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将烟头离了嘴，不紧不慢地开了口：“孩他娘，我能想到的地方，你也能想得到，你找不到，我也一样找不到，既然如此，咱俩就老老实实地坐在这里，哪儿也不去！放心，今天晚上，儿子要是不回来，我让他跟你的姓！要是儿子在外面受到任何伤害，你尽管找我算账，这下，你总满意了吧？”

        出租车师傅的母亲动了动嘴唇，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她不能不同意男人的话，不能不同意她找不到，就意味着，男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基本上可以判断出来，结果一样找不到，可就算如此，两个人都这样坐着，也不是个办法吧，哪怕找不着，好歹男人也应该出去转上一圈再说，难道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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