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真枪配假弹
        出租车师傅感觉自己在王富贵这儿所体验到的尊敬和亲热，有别于他从老冯那儿，或者是从其他人那儿所体验到的。

        这并不是他的故弄玄虚，更不是什么无中生有，他自己心里很清楚，老冯也好，其他人也好，给他的尊敬就是尊敬，亲热就是亲热，很少在其中发现掺杂了别的什么东西，但是他从王富贵这儿体验到的，不管是尊敬也好，或者是亲热也好，似乎都并不如此。

        没错，王富贵对他的尊敬和亲热，都与他无意中救了对方有关——所以，王富贵对他的尊敬和亲热，是有一种底色的，它的名字叫做感激。

        既然是底色，就是无法消除，更是无法改变的，它是所有后续情感与行为的基调，没有这个基调，接下来的一切，就统统无从谈起。

        出租车师傅很想叹一口气，可是王富贵就在他的旁边，他不能这样无所顾忌地叹气，不然王富贵会如何解读他这个动作呢，没准会以为他在拐着弯儿地向他寻求什么帮助呢。

        可是，他真的没有想过要找这个家伙帮什么忙，更没有想过要从这个家伙身上榨取什么额外的油水，所求于他的，也无非就是对方这些花样繁多的“表示”而已，而且基本上还全都是这家伙主动给他的，他是不会厚着脸皮向谁讨要什么的。

        不能叹气，出租车师傅到底心里是有点堵的，他不禁悄悄地问自己，你为什么要觉得堵呢，难道只因为感觉王富贵那儿，所体验到的尊敬和亲热，都有些不同，所以就有这样的反应了吗，你这样的反应，是合情合理的吗？

        没错，王富贵确实因为对你救命之恩的感激，才表现出尊敬和亲热来，但你管人家尊敬和亲热怎么来的，反正有总比没有好吧？

        你想要纯粹的尊敬和亲热，你想的太天真的，这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是纯粹的呢，包括你自己，你觉得自己纯粹吗？如果答案都不能肯定的话，又凭什么要求人家纯粹呢？

        不不不，这个事情不是这个样子的，你没有那么高的要求，你也没有那么高的境界，去谈什么纯粹不纯粹，你真正想要的，是那种纯粹背后的平等。

        换句话说，你想要王富贵和你一样，站在一样的地位，这样，不管他因为什么对你有这样的尊敬和亲热，你都可以坦然笑纳，因为至终你和他是一样的人，是肩并肩站在一起的，你完全可以不用担心对方给你有什么额外的压力。

        可是，现在却不是这样，在王富贵面前，虽然你表现的很开心，事实上也确实是开心的，但是你比谁都清楚，你和王富贵，不是站在一条水平线上的人，你们中间，有着财富的差距，有着身份的差距，有着社会层次的差距，所有的这些，都在无形中压迫你，让你知道就算在笑纳对方的尊敬和亲热时，也不能那么轻松自在，更谈不上无拘无束。

        但这是王富贵的错吗，只因为他有钱，只因为他的社会阶层不是你能进入的，所以你就否定他对你的尊敬和亲热吗？

        你不能这样，王富贵的身份如何，财产如何，那不关你的事，只要他对你的尊敬和亲热是真的，你想那么多，又有什么必要呢？如果你并不奢求他的财富，只是盼望着他偶尔给你带来的小恩小惠，以及意想不到的欢乐，哪怕只是物欲的欢乐，这又有什么呢，为此就算在这家伙面前受点约束，那应该也可以看成是你所获得这些享受的某种成本吧，难道连这种小小的成本，你都开始计较起来？

        出租车师傅不愿意再想下去了，他觉得自己纯粹是自找麻烦，想这些毫无意义的事，而且还是在王富贵带他去“刺激”一下的路上，想这些事，是不是太不刺激了？

        没劲，不如还是想想王富贵到底带他去的地方，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王富贵将要揭示给他看的答案，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答案——想着这些，才与他现在的状态吻合，也才与王富贵带他出去的行动吻合——所有这些，加在一起，才是更刺激的事儿。

        找到了自己该想的东西，出租车师傅零乱的心思也随之平息下来，当然，完全平复可是根本就不可能，因着他对于王富贵所说答案的即将揭晓，也因着对自己接下来可能经历之事的种种猜想，他整个人已经被另外一个巨大的焦点吸引过去。

        等到出租车师傅再次缓过神来的时候，他和王富贵已经置身一个偌大的场地中，手中所传来的那份陌生的感觉，那份沉甸甸而又冰冰凉的感觉，让他知道自己不是做梦，一切都是发生在真实的世界当中。

        “小心，我们现在手中拿的可是真枪，如假包换的真枪，告诉你，找到这个地方，可真是费了我不少精力，不过当我握住你现在手中这把枪的时候，就明白，一切所费的精力，都是值得的。哈哈，男人嘛，什么时候最爽，现在你应该能同意我说的话，明白我想说的是什么，没错，是个男人，就该玩下枪！男人什么时候最爽，肯定是握枪的时候，尤其是扣动扳机发射子弹的那一刻，啧啧，作为男人，一生没有体验过一次，简直白活了。”

        出租车师傅没有说话，他还沉浸在手中这把枪所带来的震撼之中，小时候，枪曾经是他最喜欢的玩具，那会儿，他是多么梦想长大后，能够有握住真枪的一天？

        没想到，如今这个愿望竟然一不小心就成了现实，这怎么能不令他激动万分呢？尤其是听着王富贵说这把枪是如假包换的真枪之时，他心里莫名抖了一下——真枪，那岂不意味着这枪拥有杀命的特性？

        王富贵仿佛看出了出租车师傅的心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轻松点，枪是真枪，但是子弹，却不是真正的子弹，打不死人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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