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五：坍塌的大山
        女人确实在撑着，一直都在撑着，可是，女人的心里，觉得自己这会儿是多么虚弱呀，她多想有谁能来扶持她一把，她多想那个幻想中强壮的膀臂出现在她的身旁，像山一样，像巍峨的山一样呀！

        她所有的坚强，所有的凛然不可侵犯在这座巍峨的山面前，瞬间变得不值一提，那么渺——可是，她的心是欢喜的——她愿意自己就这样渺下去，愿意自己成为这巍峨大山上的一株草，一株哪怕毫不起眼的草——是的，她愿意，一千个愿意，一万个愿意。

        可是，这样的山，在哪里？这样巍峨的山，在哪里？在她面前的，只有诚惶诚恐的男人，只有软骨头一般的男人——那才是她的男人——是她辛辛苦苦调教到自以为可以拿出去炫耀的男人！

        这样的男人，真的是她一生的梦想？是她一生幸福的全部吗？

        女人看着男人，第一次，她觉得自己以往所信以为真所牢牢坚守的一切，开始动摇——那座巍峨的大山没有出现，她自己这座山，却面临着随时灰飞烟灭的命运。

        女人心里呐喊着，无助地呐喊着，她想阻止自己心中那座山的坍塌，可是却惊讶地发现，她什么也做不到，她只能是一个旁观者，一个什么也做不了的旁观者，除了见证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她甚至连动一动指头流一滴眼泪都不能——因为，她的面前，还软瘫着男人，她的男人，她自己的男人，她辛苦调教的男人！

        崔师傅的女人心里满了绝望，可是她还不能把这样的绝望清晰地写在脸上——此刻，写在她脸上的，应该是愤怒和些许的悲哀，和绝望应该没有直接关系。

        而且，在这个男人面前，在这个一直软瘫着的男人面前，她必须要保持素所保持的伟岸与凛然，绝对不能自毁形象——否则，她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连她现在正在坍塌的一切，都将一个石都不剩下。

        女人情愿自己这峰回路转之际所陡然经历的一切，不过是一个梦，一个无聊的玩笑，一个乏味到令人不齿的恶作剧——甚至，她连主角都算不上，只能勉强可以看为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路人。

        纵然如此，女人还是觉得自己一下变得心力交瘁，她自知自己能够撑下去的时间极为有限，随时可能倒下来——但是，在她倒下来之前，她还要勉力维持自己的形象，维持自己那凛然伟岸的形象，因此，她现在必须要退场，光明正大地退场。

        “你怎么还不滚？我再一次，我不想看到你，滚！”

        男人抬起头，看到的是女人那义正辞严的面孔，这一刻，那面孔中浓浓的是他所熟悉的决然凛然。男人知道，女人现在是真的不想看到他，如果他再赖在这里，只会自讨没趣，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而且，为了防止更加激怒女人，他最好现在夹起尾巴，灰溜溜地滚出去，一句话也不要，这，才是他目前最妥当的做法。

        男人果然不声不响地退了出去，从始至终，他甚至避免再也女人有任何眼神的交流，他没有再敢看她，连退出去的步都是心翼翼的，仿佛屋里每一寸地面都满布着什么可怕的陷阱，他必须要随时留意，才能保证不陷入其中。

        但是男人的心里反而是轻松的——没错，女人只是让他滚，别的什么也没有，那就明女人给他的惩罚并不怎么严重——是啊，滚出去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又不是没有滚出去过，对此，他应该处之泰然才是。

        到外面就到外面，外面有什么不好，天大地大，还不能任他崔师傅想到哪里，就到哪里？老冯走了，但是他还有别的朋友，怕什么？就算别的朋友没有办法收留他，随便在哪里晃上一段时间，甚至连过夜都不用担心，天晚的时候，女人气消了，他不仍是可以大大方方地回来？

        怕老婆，怕老婆，老婆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为了家庭的和睦，一个大男人，在外面没有本事，回家里就知道和老婆干架，有什么好骄傲的？别人看不起我，觉得我没有男人的样，连老婆放个屁都会当圣旨，我还看不起他们呢，欺负老婆算哪本光荣？

        崔师傅出了家门，看到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当中那些不乏从年龄上看已经成家的男人，甚至有些成双成队的夫妻或情侣，他看着他们，仿佛这些人就是睢不想他的人，而他看着这些瞧不起他的人，眼神中一样的瞧不起。

        走着走着，感觉前面一重，急忙闪开，才发现只顾着去看来来去去的那些路人，不成想一不留神，撞上了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女人。

        崔师傅瞬间觉得自己是莽撞了，怎么走路不看路呢，正想着几句表示歉意的话，不想对面的女人先吼上了：“喂喂喂，你干嘛呢，那么大个人，走路都走不好，不长眼睛吗？”

        原本还想着讲几句好话的崔师傅见对方这态度，马上道歉的心荡然无存，同时心里的火也一下窜了上来，奶奶的，格老的在家里受女人的气，一出门还是受女人的气，你当自己是谁呀，我婆娘吗，这样大呼叫的，而且还是在大街上，当着那么多的人？

        “我咋啦，我咋啦，我还就这样走路了，我撞人，我还是你撞上我了呢，你又有什么凭据，你才是走路不长眼睛呢！”

        连着了这么一通话，崔师傅觉得心里那个爽啊，尤其是看着对面的女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仿佛看见了怪物一般的神情——明显对方是想着占理又占势，先发制人爱怎么数落就怎么数落的，谁曾想一不心碰到了一个刺儿头。

        不过女人呆愣的时间，也就那么短短的几秒钟，在反应过来之后，女人的脸色变了，语调也瞬间提高了不知几个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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