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六：最好的收获
        徐有利回到自己工厂的时候，心里无比坦然，他觉得不管结果如何，至少，他是真的尽了自己的全力。

        回工厂的时候，他没有直接回，而是在外面随便兜了几个圈，又坐了一会儿，才折回工厂——他整个应聘的过程，所花的时间一个时都没有，这么快就回去，不引起人家的怀疑才怪。

        纵然如此，在进入车间的时候，徐有利还是成功地引起了组长的注意。

        “咦，你不是身体突然不舒服，是什么来着，哦，肚痛，这就去医院看好啦，什么情况，现在没事啦？”

        “是啊，我这肚痛就这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高兴就来上一场，去医院看了一下，大夫啥也没，不是什么大问题，让注意吃的东西，不要吃那些不干净的，你这话是不是有毛病，我怎么知道什么东西干净什么东西不干净，就算我了，那也不能算啊，那要大夫了才算，问题是我总不能每次吃东西的时候，都跑到大夫那儿，让人家看一下吧，这分明一点都不现实，所以嘛，大夫的这些，组长你看，是不是等于没？既然如此，那我还在那儿耗个什么劲，还不如回来老老实实上班呢。”

        “哟，没想到你还这么尽职尽责呢，工厂的员工要是都能像你，那我们老板可就开心死喽。”

        组长没有再多什么，又看了徐有利一眼，边拖长了最后一个字的语调，边转身走开了。

        徐有利才不在乎组长相不相信他的话，不相信又能怎样，难道对方能扑过来咬他不成？再了，他也确实没耽误，并不能算是无中生有，有意欺骗组长，这不，你看，上午还剩下这么一点时间，他都没有溜回宿舍休息，而是奇葩般地跑回来上班——老实，老板能招到像他这样的员工，真的算是难能可贵了。

        但是，徐有利表面上是回到正常的工作当中，事实上，他的心里可是一点都安静不下来——换句话，他回来的是人，心，却还留在了那间刚刚去应聘的工厂。

        从表面上来看，那间工厂并没有立刻答应他，而是让他回去等消息，这到底算是个什么样的回复呢？

        徐有利当然知道有一些工厂，不想直接拒绝应聘者，或者想给那些应聘的人留些脸面，于是就委婉地通知对方，让他们回去等消息，这一等就是遥遥无期，最后直接就是石深大海，再没有了下文。

        不过，招聘者有招聘者的套路，应聘者也有应聘者的应对方案，他们才不会傻乎乎地真跑回去啥也不干，干等着所谓的消息呢，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世界上的工人早就饿死得七七八八，剩下不了几个——工人最通常的做法是同时应聘好几家工厂，或者好几个职位，反正到时东边不行西边行，总有一家是可以的。

        如果是几家同时都可以，那就更好办了，随便挑一家，或者哪家好就去哪家，那还不随自己的意思？到时手续一办，然后回绝掉另外的几家，或者干脆也给他们来了遥遥无期到石深大海，也是一个挺不错的主意，是不是？

        但是，如果那个面试自己的女人，也和他来这一套路，徐有利到底是有几分不信的——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他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有这么奇怪的底气——假如别的工厂都可以的话，那为什么独独这一家不一样呢？

        徐有利不免有几分懊悔，早知道如此，他就应该随口编一套瞎话了，就自己有丰富的工作经验，然后因为种种原因，想换个工厂也好，家里临时有事不得不辞职也好，然后就是才过来应聘的——如果真这样的话，不定他已经新工作在望，这会儿早已不是在这里想东西西，而是可以开开心心地想着如何庆祝一番了呢。

        可惜世间并没有什么后悔药，现在他惋惜也罢，后悔也罢，都改不了他已经了实话的事实——他现在所能做的，无非就是耐心地等候结果罢了。

        让人不至于那么难过的是，他并不需要那么着急地谈妥新工作——他现在是有一份工作的，原本也没想着要辞职，要立刻换掉这份工作——那就先做着吧，就当什么事情没有发生，就当一切还和原来一样。

        可是，发生了的事，就是发生了的，他又如何能自己欺骗自己，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呢？他有必要非要让自己变成一只鸵鸟，心虚地把头埋在土里，到最后不仅于事无补，还空留周遭人们的取笑吗？

        不，才不是，就算在那间工厂没有应聘成功，那又有什么呢，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如果自己真的想当一名采购员，又不是在那间工厂没有成功，然后所有的工厂，也同时向他紧紧关闭了大门，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机会还有啊，而且多的是，担心个球！

        徐有利横了心，管他呢，当时自己愿意真话，虽然现在觉得可惜，甚至后悔，但是如果了谎话，就算果真如愿以偿，拿到了工作的机会，也未必就高兴的起来。

        重要的是，他之所以选择真话，是因为在那间工厂中所感受到的真诚和善意，如果他撒谎了，这份真诚和善意就被破坏了，那么即便他进入到那间工厂，又有什么可自豪的呢——他用谎言回报了真诚，用虚伪回报了善意——不，这不但不值得自豪，反而应该被他引以为辱。

        而现在，他虽然不确实能否最终应聘成功，至少，他的心是安稳的，真的可以拍着胸脯告诉别人，也告诉自己，他做的一切，都是正大光明的。

        所以，他真的不应该为此感到有什么不好的情绪，后悔也好，遗憾也好，都不必，因为与得到一份自己满意的工作机会相比，他所得到的，是心灵的安宁——这是再好的工作机会，都不一定能给予他的，这才是他最好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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