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一：关心何所事
        对于这一次往外面随随走走这件事，徐有利心中既充满的期待，又有着某种显而易见的笃定。

        虽然他的年龄并不大，但是，他的心智已经足够成熟，哪些事是可以做的，哪些事是不可以做的，哪些险无伤大雅，哪些险应该避之不及，他心中都有数，清清楚楚，一点都不会乱。

        纵然如此，在基本上没有风险的情况下，他今天晚上的独自出门，会遇上什么样意料之外的惊喜呢？这个问题，没有人知道答案，徐有利自己也不知道。

        他深吸了一口气，信步往前走去，工业区也好，商业区也好，热闹的地方也好，不热闹的地方也好，反正是看到有路，也不去刻意思想选择，而是慢悠悠一路走来，中间的休息和停顿，也是毫无章法，什么时候快，什么时候慢，什么时候停下来东张西望，或是抬头望望天空，都是兴之所至，不拘一格。

        走着走着，徐有利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个工业区，从整体规模上来看，这里的工业区内聚焦的都是一些中规模的工厂，建筑和环境都是中规中矩，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也没有什么不特别之处，一切都是普通工业区该有的样。

        对于这样的地方，徐有利惯常的做法是目不斜视地走过的，但更这一天，他走得没有往常与般漫不经心，觉得既然已经走出来了，随便多看看，也是好的。

        是啊，即便是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工业区，但是仔细观察的话，也会发现这个工业区和那个工业区，是有一定差别的，这情况正如一般人看一棵树上成千上万片的树叶，会觉得它们都是一个模样，但是对于那些植物学家，或者是画家，又或者是其他专门搞艺术创作的人，他们所看到的情形，肯定就大有不同了。

        只有资深的打工者，才能知道并轻易找出不同工业区的差别，并在那些看起来极为相似的工业区内进出自如，如入无人之境，甚至闭着眼睛都能分辨出哪一间是自己的工厂，或是顺利找到老乡熟人所在的工厂。

        徐有利自然是知道这些门道的，纵然他现在还不是多么资深的打工者，但是在这些外人看来迷宫般的工业区中穿梭，还是游刃有余的一件事。

        而他现在心里想的是，反正都走到这边来了，虽然都是工业区，但还是可以稍微看一看，了解一下不同工厂的分布，甚至，如果有可能，进去和门卫室的保安打打招呼，问一些更细节的问题。

        当然，如果碰到工厂刚巧贴出招工启示，那就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可以堂而皇之地去向那些保安询问情况，顺便问一些关键的问题，比如工厂的老板是哪里人，每个月出粮准时不准时，工厂内的员工流动多不多之类。

        上面那些关键情况，最终能不能得到准确可靠的结果，也要看情况的，并没有什么百试百灵的秘方，可以让询问者确知自己到底有没有拿到他们想要的信息，又或者是这些信息的可信度有多少。

        有一些时候，当那些保安知道你是一个可能的应聘者时，他们反而会隐瞒一些情况，因为担心你知道得太多，会影响入职的意愿；而另外一些时候，情况恰好相反，你没有求职可能，人家可能都不愿意理你，毕竟又不关你的事，瞎打听工厂的情况，对方没有义务回答问题的。

        这些，徐有利都心中自有分寸，他会观察那个保安的神情举止，判断自己要以一个什么样的身份，来和对方沟通，然后最大可能拿到自己想要的资料。

        当然，前提是他必须要对那些工厂已经成功勾起了他的兴趣，那些没有兴趣的工厂，他是连看也不愿意多看一眼的，更不用变着法前去探听情况了。

        论到这些工厂，哪些能引起他的兴趣，哪些不能吸引他的兴趣，徐有利自己也不上来，是啊，如果工厂干净，或者美观，或者气派，或者任何一个可以指出来的特质，能够让他注目，那毕竟是有理由的，出来别人信服，自己也觉得有底气——可明明就是有一些工厂，看着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但就是确确实实，能吸引他的注意力，关于这一点，就不是用任何的理由，所能勉强解释的了。

        徐有利会把这一类的工厂，比喻成那些和他极易投缘的朋友——投缘投缘，有道理就有道理，但事实上，真没什么道理好讲——那就是看对眼了，或者就是有感觉——再问为什么有感觉，不为什么，有感觉就是有感觉，这既是原因，也是结果，真的就是完全没有什么道理好讲的。

        现在，徐有利便路过一家工厂，一开始，他没觉得这工厂有什么特别的，几乎直接要昂首走过去了，但更很快，他停了下来。

        停下来的原因，是因为他看到了那间工厂的墙上，张贴着一张自行打印的招聘告示——准确来，他不是被那张招聘告示吸引，而是别有原因。

        没错，贴招聘广告的工厂多的是，虽然这里是打工者聚集扎堆的胜地，但并不能改变有些工厂一年到头都在招工的事实，徐有利也常常怀疑这些工厂，为什么常常都要招人，是真招不到人，还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

        后来他放弃了自己这一无聊的想法，工厂招到了，但是忘记更换或撕掉那些招聘告示，或者虽然外人看到的是一纸告示，但是其实是已经被替换了不知多少次的告示，又或者根本就是工厂在故弄玄虚，以张贴告示为名，显示自己的运营状况良好，经常需要人手，所有的这一切，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只要关心这些工厂是不是真的在招人，是不是与他有关系，是不是他会感兴趣的，知道这些紧要的事，也就够了，其他的，他可以一概不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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