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四：隐形守护者
        对于一颗不停流浪的心来，要么安于现状，要么能找到停止流浪的方法，或者是，让心灵可以停泊的港湾。

        可是这一切条件，络腮胡都满足不了，于是，在不知不觉间，他选择了麻痹自己，忽视自己的问题，让自己以为他并不在乎，或者，他会不断明自己，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个问题，世界就是这个样的，每个人，也都是这个样的——没有人，可以从这样的情况中脱离，得以幸免。

        既然如此，他自己的情况，又有什么可怪异，或者可抱怨的呢——这逻辑真是神奇，好像某一件事情，因为大家都这样，所以明明是有问题的，感觉便也没什么问题了——可不是，大家都这么想，所以络腮胡也会这么想，实在是不足不奇的事。

        如果络腮果真能服自己，从此活在浑浑噩噩的光景之中，每天用工作把自己的心填满，然后闲下来的时候，该干嘛就去干嘛，任自己的心变得越来越粗糙，似乎也并不是一件坏事——事实上，甚至可以这对于他而言，是一件好不能再好的事，然而，事实并不能如此。

        络腮胡知道，他骗不过自己，有夜阑人静灯火笙歌渐次散去后，他偶尔会有睡不着的时候，又或者，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梦中，他像一个婴儿般，到处寻找母亲，寻找母亲的怀抱，寻找母亲胸前那让自己可以安静满足的神奇泉源。

        这样的梦，不止做过一次，每一次，他都是在无比惶惑中醒来，然后，梦和现实，奇妙地交织在一起，让他不免一声叹息——或者，就那样呆呆愣愣地躺着，两眼空空，望着什么也望不见的天花板，感觉黑暗和光明在心底里僵持着，把他的心变成一方呐喊声阵阵的战场。

        在又一次的午夜梦回后，络腮胡挣扎着从梦中醒来，一时了无睡意，索性坐了起来，也不开灯，而是摸黑点燃了一支烟，明明灭灭地吸了起来。

        黑暗中，但见烟头的颜色一亮一暗，如同某个不明生物的眼睛，红得怕人——而络腮胡，就躲在这不明生物的背后，躲进他自己无边无际的思绪之中。

        这一次，他尽情放任自己，不去刻意想什么，也不去刻意不去想什么，他就那样任自己的思绪飘来飘去，想什么，或者不想什么，都变得不再重要，他感觉自己在如水的夜里，变得如同一团没有形状亦没有任何重量的烟云——就像他此刻手中的那支香烟，那支他正在抽的香烟的烟云一般。

        突然，他的思绪就飘到了那个他和崔师傅在一起的夜晚，那个他们胡吹海聊的夜晚，那个有着美好回忆的夜晚——那个夜晚，他痛痛快快地讲述自己曾经的美丽奇遇，如同又经历了一次，而一旁的崔师傅，那么默契地配合着他，让他不管是在回忆上，还是在身体上，最终都双双攀上了极致的顶峰。

        那个崔师傅，虽然因着怕婆娘的缘故，很多出租车师傅都笑话他，甚至看不起他，但是起来，还真是不错的人，和他这个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竟然能处成好哥们，也是奇迹。

        或许，那个夜晚，在潜意识里，他并不仅仅是在回忆自己美好的过往，更重要的是，他无非是想安慰并保护这个怕婆娘的男人，这个被其他男人看不起的男人？

        这个没来由的念头，让络腮胡的身莫名惊了那么一下——可是崔师傅明明是一个大男人啊，安慰也就算了，他竟然想着要去保护人家？

        与此同时，络腮胡又想起了崔师傅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的感觉——那手，分明不同于女人的手，可正是这样一双手，一双和他同样时常握着方向盘的手，而他，则化身成为对方手下的车，被驾驶着，被操控着——络腮胡瞬间惶惑起来——那一晚，到底是他在指点引导着崔师傅，还是崔师傅在引导控制着他呢？

        那个怕婆娘怕到死的家伙，虽然手确实粗糙了点，但就是那种粗糙的感觉，摩挲在自己手上，现在回想起来，竟然让他有种欲罢不能的神奇感觉——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那不是极偶然情况下发生的一次事情吗？

        再了，他和崔师傅私下的交情是不错，但也仅此而已呀，绝对没有演化到那种像夫妻般“水乳交融”的程度，哥们和婆娘，根本就是两个类型嘛。

        但为什么，他现在竟然有点混淆起来，这两者，在他的回忆中，开始边界越来越模糊了呢？

        是因为在心理上，他回忆的是最令他心动的女人，而崔师傅不过是被这令他心动的形象附了身，所以具有了如此让人匪夷所思的魔力吗？

        唉，管他呢，大半夜的，睡不着也就算了，为什么还会发神经，想起崔师傅呢——起来，离开原先工作的城市，自己还没怎么认真想过几次这家伙呢——但是，自己决然断然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不也有一层意思，是不想让这个家伙因为自己的事而落在自责当中吗？

        这么，就算是他走了，就算他离开了崔师傅，就算他不再和对方在一起，也仍然想着要保护对方——妈呀，没想到，这个怕婆娘的男人，自己竟然一直想在在对方的生命中，充当这样的一个角色！

        好吧好吧，当一个保护者也没什么关系，谁不希望被人保护呢，只是，好像一般意义上需要保护的对象，要么是女人，要么是孩——可崔师傅，分明两种都不是。

        也许，正因为这个特别的缘故，自己才没有意识到是在保护对方吗——或者，不是没有意识到，而是不愿意清楚地去想这个问题——他是一个隐形的保护者，但实际上，可能并不完全是？

        黑暗中，烟火的明明灭灭，变得更加没了章法，时而忽闪忽灭，时尔很久也不闪一下——烟火背后的络腮胡，更是虚虚实实，在黑暗中，越发飘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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