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五：先留点余地
        田大壮听到林永亮讲到这里的时候，他非常能够理解。

        是的，想像毕竟只是想像，哪怕有再充分的心理准备，但这绝不表示当残酷的现实摆在面前的时候，面对这些现实的人，就能一时半会轻易接受。

        只是，现在田大壮还不清楚的是，林永亮的那些老乡们，以及工地上其他的工友们，如果他们没有拿到足数的工钱，那么他们到底拿到手的有多少，这些拿到手的工钱，和他们本应该拿到的工钱，其间的差距，又到底有多大？

        “那啥，那，你们的那些老乡们，最后每个人到底分到手的工钱有多少啊？”

        “唉，多不多，少也不少，这样跟你吧，平均算下来，我们那些老乡所分到的工钱，够自己来回路费，现宽裕一点零用钱，或许够回家给孩们买点不太贵的礼物，以及改善几次伙食啥的。所以，你看看，那个工头，看似随意丢下的一摞钱，事实上肯定不是随意丢下的，要么然，怎么每个人到最后分到的数目，都如此精确，大差不差呢？”

        “这，这不会是巧合吧？”

        “巧合？世界上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吗？就是我相信天上掉下来一捆钱，而且刚好会砸到我的头上，也不会相信工头随手拿出的一摞钱，最后能分出这种效果，这不可能是巧合，完全不可能。”

        “老板随便估算一下，也是有可能的，不然的话，他丢下的钱，太多了不行，因为没有；太少了也不行，因为根本不够大家分的。你看，永亮，貌似现在的情况还不算太坏，起码大家都有了回家的钱，还不单单是回家的钱，连再回到工地的钱也有了，甚至还有额外宽裕的零花钱，这个工头，也不是那种一点都不考虑工人实际需要的那种黑心老板吧？”

        “还别，在发现自己只收到这么多工钱后，我们老乡啥的都有，有的，知足吧，好歹拿到这些工钱，总比什么也拿不到好吧？有的，工头也不容易，这大过年的，我们多少还算拿到点钱，然后可以考虑回家和老婆孩团聚，但是工头呢，这会儿还不知到哪里讨账去了呢，想想也挺可怜的。还有的，这算什么事，辛辛苦苦，到现在没想到才拿这么点儿钱，够买什么的呀，难道当真回去的时候，只能带着一些寒酸的东西见家人吗？还有的，要不再等等，没准工头会再要到一些钱，然后回来分给大家呢？”

        “那你们的那些老乡，最后是如何选择的，是继续留在工地等工头回来呢，还是拿着那些分到的工钱，先买票回家？”

        “唉，你不想想，那个时候，眼看着已经过年了，谁还真有心思留在工地上啊，就算是留在工地上，有工头回来的希望，有再多拿一点工钱回家的希望，但是俗话不是得好嘛，有钱没钱，回家过年，这过年回家，可和平时不一样，凑的就是那个日，图的就是那个热闹，但是如果留在这儿等工头回来，谁知道会等多久？先不能不能等到工头回来，等到工头回来后，能不能从工头那儿拿到剩下的工钱，这一不心，很可能就会错过回家的日，到时候，就算是真的拿到了所有的钱，回去又有什么意思呢？”

        “那可是呢，过年回家，谁还不赶着那几天啊，如果不是为了年，多早多晚回去，都没关系，但既然中国人祖祖辈辈过了这么悠久的年的了，而且还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一直过的都是这个年，不可能因为个人有什么特殊原因，就会自动延期的——就算家人可以为你延期，那亲戚邻居也不能啊。”

        “就是啊，所以我们的那些老乡，拿到那点工钱的时候，虽然也有人心有不甘，甚至想着要不要在工地再多留几天，没准就可以多带点钱回去呢？可是想归想，当他们眼看着工地上的人一天比一天少的时候，终于坐不住了，最后一个个全都在回去过年的最后时限内，乖乖地收拾行李，头也不回地去了车站。”

        “这样看来，你们的那些老乡，虽然因为工头不能按时发放工钱，导致最终没能拿着所有的工钱回家过年，但也总算可以顺利成行，还不是太坏。”

        “你的其实也对，如果不是后面发生的那些事，我们的那些才乡，包括我们，也许都会和你想的一样，可事实常常不像我们想的那般美好，有时你愿意把一个人想得好一点，结果却常常发现，他比你想的要坏很多。”

        “那现在新的一年已经开始了，你们的那些老乡，应该早已经都重新返回工地上，也应该又看到工头了吧，不然的话，这也不过呀，那他们，有没有从工头手中，拿到拖欠他们的工钱？”

        “你可以是拿到了，也可以是没拿到，就看怎么了。总而言之，因为念着自己还有大把的工钱在这边，所以我们的那些老乡，虽然人回去了，但心却是还在这边，一过完年，就急急忙忙地返回到了工地，他们也如愿以偿地见到了工头，可是这刚过完年的，人家都是一见面就祝福恭喜啥的，总不能他们一见面，就和对方提要钱的事吧？何况那个时候，他们还拿不定主意，虽然心中有所猜疑，但仍是没有办法认定工头就是要坑他们的坏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也不想和工头闹得太僵，尤其是才刚过完节的时候。”

        “明白明白，工头什么也是工地上的老板，大事事，起来到最后都要工头拿主意呢，除非是不想在工地上干了，否则的话，得罪工头，那还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既然你们的那些老乡，现在还没有最后的判断结果，那么给自己留有余地，也是极其合理又极其必要的做法。”

        “谁不是呢，可是很快，我们的老乡就发现，情况有点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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