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回 叫戍卒鱼狐首义 斩白蛇亭长占 (1 / 3)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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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回 叫戍卒鱼狐首义 斩白蛇亭长占 (1 / 3)
        上回说到陈胜、吴广等九百戍卒群情激昂,他们明白自己反正是无生路可走了,天地之下,无处可去,无处容身,无处······岂能不反?他们用杀死的两名押送自己的秦军都尉首级,祭了大旗,打出“张楚”旗号;推到树木、竹子,用匕首刮削出利刺尖矛,一呼百诺。听得帅台上,陈胜一声揽彻寰宇,激荡得乱云飞度的激越呼号:“起,直取大泽乡······”这正是:千古一声戍卒叫,从此草根敢王庭。

        当时的大泽乡邑的邑令吕青正为各种行役的人夫和各种捐税,烦心得废寝忘食,食不甘味,谁知道从天而降的八九百衣衫褴褛的戍卒,不请自来地来到他的公廨,发声呐喊,早已夺了他的手下百余兵丁的手中武器,他还没整明白怎么回事就做了俘虏,来者正是陈胜他们一伙。就在这时,吴广他们还将吕青的儿子吕臣也搜了出来。陈胜直登官堂宝座,手把官印,对手下一挥手,喝令道:“把这个帮凶暴戾的秦官父子都拉出去砍了。”吕青一听急了,大叫:“大王,秦官只是我,与我儿没有一丝关系,请大王贵手高扬,放过我儿,不要断我烟户,我在黄泉之下也就感恩戴德了。”

        谁知他的儿子吕臣一听,一点也不自爱,竟然自请道:“暴秦无道,不容天下苍生,而爹你助纣为虐,我作为你的子嗣,也没有阻止父亲你,合该受此报,岂有理由推诿?岂有脸面哀求?”陈胜一听笑了,赞道:“好个明事理的士子,就冲这句话,该值得一千钱,免了你死了就是。”吕臣又叩谢道:“谢大王昊天之恩,虽是你放过我们,暴秦不会放过我们,我看大王归在扶苏、项燕的麾下,本是义举,不如我们父子一起投入,祈求收留。”吕青听了儿子一席话,深以为然,赶紧上前谒拜,陈胜拍案道:“好啊!”于是,吕氏父子从此归于陈胜麾下,开了一个秦官入伙的先河,接下来的景象,可是一种多米诺骨牌效应开始了。

        陈胜的戍卒们在一举之间,连下大泽乡周边的铚邑,收邑守邓宗、邑尉宋留;再下鄼邑,邑守秦嘉、邑尉董绁降;接着攻克苦拓邑,邑守郑布和邑尉丁疾降;再下谯邑,邑守房君赐、邑尉就是我们前回提过的老油子朱鸡石也归于陈胜麾下。这正是亡秦者,秦也,凭陈胜、吴广等九百褴褛戍卒,岂能动摇三秦虎狼之师,只是他们点燃了本该就要燃烧的一堆干柴而已。

        顿时,天下大势,闻风而动,风起云涌,揭竿而起的大小造反之师,有如钱塘潮起,磅礴横生。因打的是楚国旗号,所以故楚国贵族景驹,脱了秦官之职,偕同故楚国东阳君熊宁、武平君屈畔也来投奔。另外,蕲县土豪武臣,山匪张黡、余樊君、胡武、邓说、伍徐也来云集陈胜的麾下。可怜的是蕲县县令韩广并不知情,在他的眼里,一群褴褛赤脚的,来攻什么县城,且灭了吃早饭,于是,他架起苍鹰,牵着黄犬,寻思一边打猎,一边将他们灭了,顺便带回来邀功就得了。结果是可想而知,陈胜的戍卒洪峰一样将县城洗了,自己突兀之间也做了阶下囚,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了,要么殉秦,要么归降,他当然不想死,于是,整个蕲县领导班子改换头面,由他开始,县尉臧荼、县丞田臧全换了老板就是了。

        现在,陈胜开始封自己一起从大泽乡首义的吴广为都尉,周文为大将军,自己的阳城同乡张贺、李归为将军,夹带乘胜之势,兵锋直指当时的要城——陈县。可巧得当时的陈县正在换防,从昌邑县来的县令张耳,带着幕僚陈余,正鞍马日夜兼程而来,升迁淮阳郡郡守之要职。可是迟了,无可避免且呼啸而来的反军锋芒已经触及陈县的城郭了。这陈县是哪儿呢?他就是现在的河南淮阳,在秦时这个县可了不得,相当对应于今天的武汉、西安、广州之于中国的超大城市的地位。所以,本来一开始对昌邑县令张耳来说,是绝对的官运亨通,直上青云的活路,可是现在,对他反而是一种灭顶的厄运了,因为,陈县的城头已经变换了“张楚”的大旗,他成了沦陷区的有名无实,无处可去的官。

        原来就在他来到陈县的前夕,陈胜他们洗劫了城池,当时,城中无主,只有个留守的县丞和义军接战在城门洞子里,如何能挡陈胜义军新锐的怒火阵势,他在乱兵中被射杀,践踏为模糊一团。陈胜便入主陈县,反正那县衙是现成的,他们这一群赤脚的登堂入室,做现成官就行了。

        陈胜入主陈县,其势力大振,陈县故吏胥有一些见状臣服,当时,就有原来的郡守司御庄贾,也就是郡守老爷的司机,在陈胜昂然入驻官堂的时候,早早跪在公廨里,见了陈胜,唱一样赞道:“小人是郡守的司御庄贾,久慕陈胜大王高义,从昨天就恭候在此,专候陈大王莅临。”这话就是放屁,他这家伙实情是没来得及跑掉罢了,为了活命,不被造反派现场给砍了,在此满嘴跑火车。陈胜见他小人嘴脸,马上就有吐他的冲动,可是,事情马上就有了突变,庄贾又唱诗班一样礼赞:“陈大哥器宇轩昂,就是一派未来王者气象,岂是久甘黔首的豪杰,王者安能孤行?我有一个幼妹,芳龄十四岁,长得可怜,自荐为王待寝,侍候王者,祈求陈王下顾。”这时候,陈胜还刚刚起事,却有人投机血本,陈胜不由得心头一暖,“啊”了一声,庄贾趁热又说:“小可也愿为陈王司御驷马。”这美言来得狂轰滥炸,陈胜本是三代没当过官的贫雇农墩子,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张属于自己的办公桌,岂能抵御得了,顿时,心花怒放,大声叫好,容留了庄贾作车夫,视为嫡系心腹,并且随即收纳他的幼妹为夫人,成就了美事一桩。

        张耳这一行只是来接任的数人,眼见得城上谯楼换了旗号,正在惊诧得下巴都掉了,猛地城头传来呵斥声:“来者是什么人?赶来窥探我张楚的虚实。”陈余接连回应道:“我们是新来的陈县县主的人,有新郡守张耳在此,速速恭迎······”一句话没说完,城头雷鸣一声,回应道:“原来是暴秦的狗官,可不是找死。”一声梆子响亮,城上箭矢雨点般射来,陈余一见不对,赶紧张开大盾橹,护住张耳,仓皇而逃,一路马不停蹄,惶惶亡命到了远郊,方才停下来喘息。张耳道:“反贼已经窃据了陈县,淮阳郡的郡治都丢了,我们一开始还以为是传言,原来竟然是真的。如今我们赶紧去南阳郡报警,宛县(河南南阳)驻军乃是猛将赵贲,再作他图,一定可以敉平叛贼。”陈余颔首以为然,这一行便要回马而去。

        正在这时,只见一骑踏着黄尘驰骋而来,张耳审视时,大叫道:“原来是孟舒先生······”来人下马坠镫,跪倒尘埃,道:“恩公,回头路可是去不得了?”张耳大惊,道:“孟生,此话怎么讲?”孟舒道:“小可昔日羁难,蒙恩公收留为门客,得以不被冻饿而死,一直无以为报,后来,投军晋身在护军都尉前将军赵贲麾下为谋士,到今日总算能报恩万一矣。赵贲以恩公失掉陈县城池,罗织罪名,已经拘了令公子张敖为人质,恩公现在是进退都无可能了······”张耳一听,吓得坠下马来,脸色死灰,魂飞天外,哆嗦不已,哀声道:“为什么?这为什么······?”孟舒道:“小可因是幕僚,所以先人一步,得了消息,即舍命相告,恩公千万不可再回去啊。”张耳一时分寸尽失,顿足捶胸,道:“天啊,这可怎么办?可怎么办?”

        一边的陈余刹那间双眸精光显现,朗声道:“不如反了,去投了陈胜,二世本是窃国,本非正统,天下人妇孺皆知,何况枭雄?且又受制于赵高奸雄,其形势必然不久。我们不如归在太子扶苏麾下,定能一击必中,如此这般,公子犹有希望,要不,如此愚忠地回去,就什么希望都没有了。”张耳大叫:“贤弟此言差矣,你安能沾染往昔在巨野大泽之时,浸淫强盗彭越的江湖气息,陷愚兄不义,我威仪秦官,岂能投了贼,这个,这个······”陈余大叫:“张大哥,此时不断,必受其乱,生死只在一念间也。”孟舒也道:“如今我也回不去了,我看陈余言之有理,不如投了扶苏、项燕麾下。”张耳沉吟,踌躇徘徊,猴急猴跳,末了,猛一捻须,道:“好!”便毅然号令纵马回去,喝令手下尽数头举兵器,对城头大喊:“大梁张耳率众来投陈涉王······”

        城门洞开,陈胜、吴广、周文恭迎出来,陈胜遥遥稽首,道:“原来是大梁张耳、陈余,久慕高义,今日得见,慰我平生,快快进城,共商大义。”张耳一脸愧色,道:“没落之人,岂敢!岂敢!”从此,张耳、陈余来到陈县,加入陈胜集团,帮他打理朝政不提。

        就在陈胜他们在陈县雄踞,一时群雄来附,厉兵秣马,将要誓师挥戈再战的紧急关头,芒砀山出大事儿了;京城咸阳也发生惊天的大事儿了。原来就在陈胜、吴广他们九百戍卒启程前往渔阳戍边的前两个月,还有一支徒役队伍从沛县出发了,押送的差官,正是泗上亭长刘季和他的手下求盗周绁,

        这一次刘季亭长从第六感觉得,自己的人生应该是走到了一个节点上了,为什么这么说?因为自己押送的沛丰徒役,再也不能使用以往的常用的手段——自己累积的同乡恩义了,这次去京城修建阿房宫等于不归路,已经成了人尽皆知的秘密,再怎么粉饰允诺也没用了,自己就是在送乡党去死,于是,他就成了这一支徒役的公敌。俗话说,一人不拗众,他是个非常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被架上了炙烤的炉火之上,只是,同行的周绁还没从麻木中悟道出来。

        刚刚离开沛丰不远,就有人来报,有人逃跑了,当时,周绁闻报,暴跳如雷,挚出佩刀,急叫:“赶快通知原籍捉拿株连,看你们这些刁民能跑到天边去否?”刘季只是莞尔一笑,水波不惊,平静的说:“上峰有命,努力照做就是了,至于天意难测,沧海横流,你我又能奈之何也?”周绁讶怪看了刘季一眼,不明原委。从这时开始,队伍中开小差的人,就像漏水的滥坝,怎么也禁止不住,到后来,局面越来越难控制,只是,刘季竟然是债多不愁,虱多不痒,反而更加的淡定如常起来。

        这一日,刘季他们一行辗转来到了临近芒砀山的丰西水泽,正行之间,突然隐约听到有人呼救,刘季注目看时,只见得烟水柳港之中,有几个壮汉在船上,按定一人,正要掩杀,陡然义胆横生,怒喝一声:“清平世界,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以众欺单,快快放手,要不乱箭射来,休怪无情。”一挥手,招呼护卫的小卒,引弓搭箭,尽数觑定那船。船上的人见了,一时凝定身形,没奈何,只得放开那人。只是为首的那人并不甘心,扯嗓子张扬道:“我乃是芒砀山的人,贾寿是也,在此讨要生活,与足下无犯,敢来管闲事,先掂量我们的名头分明,再行出手······”刘季不言语,仗着人多,强弓响处,那贾寿的帽子红缨已经被射掉,众军卒喝彩,贾寿登时气焰蔫了,嘴上却不示弱,叫骂:“好,算你人多就很,待过我们芒砀山,再来与你等理会。”急急仗舟楫遁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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