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狗
        老狗

        老狗花子的四条腿弯曲着，趴在门槛前靠右方的空地上，摆着尾巴，眨着眼睛，一副凄清、孤独、可怜、无助的神情。

        我从小就喜欢小动物。与小动物在一起，是十分有趣的。它们天真无邪，随性而为；有喝抢喝，有吃抢吃；不会骗人，不会害人；受到主人的打骂，少有反抗。要是有吃的喝的，主人没看见，一转眼间，照偷不误。同小动物在一起，我感觉不到烦恼，不会担惊受怕，心里感到坦然、愉快、兴奋、舒畅。

        记得在我十岁那年，父亲给我买来一只狗，叫我好生养着。我养的第一只狗，就是这个花子。花子是从狗贩子手里买来的，它刚来我家的时候，比成熟的老猫大不了多少。花子时常卧在门槛前靠右方的空地上，两只眼睛不停地闭起来，再睁开来。然而花子的视力相当好，别看它不断地眨着眼睛，它时刻注意着周围。因而有花子在，小偷不敢到我家偷东西，花子是我家忠实的保镖。它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仅只是一只最平常的狗，身上长着许多颜色的毛，不一样颜色的毛长在一起，并不好看。它长着不一样颜色的毛，因此我给它起名叫花子。

        每次我放学后，花子总会站在门前，两只眼睛盯着我回来的道路。我一到家，便迫不及待地摸着花子的毛发，或轻轻地敲花子的头颅。花子特别温顺，总是伸出通红的舌头（舌头上会流出些唾液），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放出灵光，抬起头来看着我。我一摸花子的头，花子的前两只腿便扑到我的身体上，依偎在我的怀里，两只后腿抖动着，却感觉不到累。

        我拿来两只碗，一只碗装有午饭吃剩下的蔬菜汤，另一只碗盛有一些白米饭。母亲看到我拿这些东西喂花子，就会骂我，说狗吃粪便（狗改不了吃屎），不吃这些。每次我喂花子这些食物，花子默默地站在碗前，或静静地伏在碗前，用舌头不停地舔着汤汁和白米饭。我告诉母亲，花子吃这些食物，可母亲就是不相信，认为我在胡说八道（我喂花子吃的食物，放在母亲看不见的地方）。

        这天，花子趴在楼梯下面（楼梯下面有一处空地），发出微弱的“汪汪”的声音。我小心翼翼地走到楼梯旁，看见花子的毛很乱，有气无力地扑在地上，沉重的尾巴没有摇摆，只靠在旁边的墙壁上。我听一些好心人说，假若狗的肚子变得圆溜溜的，且无精打采的模样趴在地上，定是怀孕了。我养的花子是只母狗，这是母亲告诉我的。我不知花子何时怀孕，也难以知晓是和哪只公狗交配。只知道花子怀孕了，不然不会趴在地上不动，也不会在我回家的时候，没在家门口等我回来。我欣喜若狂，盼望着，盼望着花子早日生下狗崽，好让我把狗崽养大。

        每次放学，我都急忙地赶到家，看看花子生出狗崽了没。然而得到的只是一场空，花子扑在楼梯下，**着，一动不动，眼睛经常闭着。

        放学后，我同样赶忙地回到家。快要到家的时候，我远远地望见家门口，躺着一只狗，这只狗显得十分有精神，它就是花子，花子很顺利地生下狗崽。我走到花子面前，花子看见我，立马站了起来，抬起两只瘦小的前腿，靠在我的胸前。随即，花子跑到楼梯下，用头部缓慢地推动狗崽们，狗崽们发出“汪~汪”的声音。狗崽们的大小，同老鼠差不多大，它们的眼睛还是闭着的。然而虽说眼睛闭着，但却能准确地吸允奶头，吃到花子的奶水。我想，之所以这么默契，是因为母亲和后代能互相感应吧。花子斜着身子趴在地上，露出奶头来，好让狗崽子们吃到奶水。狗崽子们纷纷聚集在花子的肚皮旁，吸着奶头里的奶水，小小的嘴巴不停地动着。花子转过头来，看着狗崽们，眼睛频繁闪动，同时吐出红色的舌头，舌头在空中抖动着。我只看了一眼，便带着微笑离开花子，好让花子安静地喂奶给狗崽们吃。

        花子四处走动，鼻子紧贴着地面，仿佛在寻找着什么，我紧跟在花子后头。花子跑到一处草丛，将头伸进草丛里，鼻子接触地面。突然，花子拖出来一个东西，我仔细一看，是只狗崽子。这只狗崽子，只睁开一只眼睛，尾巴显得有点僵硬。花子的两只眼珠子看着狗崽子，露出可怜兮兮的神情，便跪在地上，用头上下摇摆着推动狗崽子，时不时地用舌头舔着，发出“汪~汪”的声音。这只狗崽子，是花子生的狗崽子，不知为何，竟死在草丛里。

        自从这只狗崽子死后，花子的大部分时间，都陪伴着其余的狗崽们。花子很害怕，担心其余的狗崽子们也会抛弃花子，让花子孤独地活在世上。花子每次迎接我回家后，便会跑到狗崽子们那，喂它们奶水喝。随着时间的流逝，狗崽子们逐渐地长大，花子慢慢地变老了。

        我放学回到家，见花子趴在门前，眼睛紧闭着，肚子一会儿鼓起来，一会儿又瘪下去，尾巴也没有在空中摆动，仿佛得了一场大病。我惊恐万分，轻轻地抚摸花子的头，花子只轻声地喊出“汪汪”的声音。我问母亲花子怎么了，母亲也不知道。我跑到楼梯下，狗崽子们不见了，连一根狗毛都没有。我赶紧问母亲，狗崽们怎么不见了，母亲告诉我，狗崽子卖给狗贩子了。我恍然大悟，花子没有生病，母亲把狗崽们卖了，花子伤心，才会趴在那儿一动不动。我同情花子，坐在花子旁边，陪伴着花子。花子始终不睁开眼睛，只一味的趴在那。我对母亲卖狗崽的事情，感到十分无奈。

        至此之后，花子不吃不喝，渐渐地瘦下去，一场灾难降临。

        我到处寻找花子，树下、门槛前、楼梯下、草丛里都没见花子的踪影。我问母亲，母亲也不知道花子哪去了。我有点沮丧，怕花子想不开，离我而去。这时，邻居走到我家，手上提着一只狗。这只狗毛发很乱，毛发上还有一些鲜红的血。狗的嘴巴里不停地流出鲜血，滴在地上，地上都被鲜血染红了。狗被邻居抓住尾巴，这样提着，狗的头朝下，显得狼狈不堪。邻居仿佛获得战利品，来向谁邀功似的。我仔细一看，这只狗就是花子。邻居告诉我，花子被车撞了，特意捡花子回来，问我还要不要，不要的话他来烤狗肉吃。我不忍心花子被吃，便叫邻居还我。邻居见我开口，慌了一下，紧紧地抓住花子的尾巴，尾巴都快被抓瘪了。我从邻居手里抢来花子，抢的时候，颇费劲，邻居不肯给我。我抢来花子，把花子放在地上，捋顺它的毛发。

        花子的头歪着靠在地上，两只生硬的眼珠子看着前方，就像死鱼的眼睛一样。我忽然记起花子刚到我家时，多么的可爱活泼，和现在相比，简直是天翻地覆的变化。我陪伴着花子，就这样一直看着它。

        2018.4.25逸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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