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茶记
        采茶记

        我所处的村庄上，有几户人家，他们将自家山上的土地合并起来，合伙种植茶叶。这座山的一面被他们开垦，用来种植茶叶，另一面则保持原状。开垦的那面山位于盛行风向的迎风坡，降水量丰富，给茶树带来大量的水分。这面山呈阶梯状分布，每层阶梯上种有一排排的茶树。

        每逢到了采茶叶的时节，村里的妇女都来茶山上采茶叶赚钱。茶叶按斤两算的，一斤茶叶十三元。人们一整天都在茶山上采茶叶，到了中午时，吃的饭菜是茶叶山的主人负责，午饭是不要钱的。既然饭菜不要钱，可想而知，伙食并不怎么好。然而大家也不嫌弃，一齐端着碗，围在一堆聊天。在茶叶山上一天最快乐的时刻，莫过于吃午饭的时候。

        鸡鸣声还未响起，母亲早早地把我叫醒，让我一同前去茶山上采茶叶。我慢吞吞地爬起来，眯着眼睛，穿起衣服来有气无力，鞋带是母亲帮我系的。母亲帮我系鞋带时，我还处于半睡眠状态，只得一手扶着墙壁，摇摇晃晃地抬起左脚或右脚。

        我与母亲走了许久的路，才到达茶山山底下。这座茶叶山比周围的山海拔都高，是经济效益最好的一座山。山头上白朦朦的一片，云雾缭绕，茶叶树被它们包裹在内。从山头移到山腰上看，山腰上有一间茅屋立在那。茅屋周围种满茶树，建这间茅屋，是为了以防下雨，好让大家躲雨的。至于吃午饭的地方在哪呢？在这间茅屋西南方往下一点点，也有一间茅屋，这间茅屋比较大，柴米油盐都放在这间茅屋。临近午时，茶叶山的主人就会在此地做饭或者煮粥。至于吃的菜，则是一些萝卜干，榨菜及一些蔬菜，这些菜是从山下带来的。有时若茶叶山的主人或者他的亲戚请客吃饭，剩下的菜，茶山的主人都会带来山上，给我们这些采茶叶的人吃。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一顿美味佳肴。

        母亲带着我走到一棵茶树旁，示范给我看，教我如何采茶叶。装茶叶的容器，是自家带的塑料桶。塑料桶上有一根绳子，绳子的一头连着一端，另一头连着另一端。这样可以将绳子套在脖子上，塑料桶正好靠着肚子。采茶叶要面对着茶树，将茶叶扔进塑料桶里。若塑料桶放在后背上，采下来的茶叶要放进后背的塑料桶时，难免手要向后弯曲，势必要耗费一些时间。像这样将塑料桶放在正前方，采好的茶叶，直接扔入桶中，大大地提高了效率。

        山上的茶叶树并不是很高，矮的有五十厘米，高的有一米。我们要采的茶叶并不是叶子，而是长在干支与分支或分支与分支上的条状的嫩芽，嫩芽的大小就如同莲子芯那么大。我站在母亲旁，等着母亲示范给我看。只见母亲左手握住茶树的干支，右手伸向干支与分支之间的嫩芽，用大拇指将嫩芽轻轻地向前推，嫩芽脱离茶树，就落入母亲手中。

        采茶叶是从下面往上采的，直到一棵茶树上的茶叶采完了，才转移阵地，“攻击”另一棵茶树。有时采下面的茶叶，要弯腰，甚至跪在地上采。有些人不愿这样做，只采中间的和上面的茶叶……

        我试着学母亲的样子，左手握住茶树的干支，将右手拇指伸向干支与分支之间。大拇指刚好触碰到嫩芽——茶叶，忽然啪的一声，分支被我折断，断的那头吊挂在干支上。我慌了，想把挂在干支上的分支扯断，藏在别人不知道的地方。我刚好要去扯的时候，被母亲看见，母亲叫我别去动。我转身走向另一棵茶树，眼睛时不时地瞟向那根干支上悬挂着的分支，一种负罪感油然而生。

        太阳悬挂在我头顶的天空上。一些和我年纪差不多的小伙伴们，从上往下飞奔而去，蹿进那间吃午饭的茅屋，抢着要吃上第一口饭菜。他们认为，谁吃上第一口饭菜，谁就与众不同。他们因求与众不同，还没到吃午饭的时间，便坐在灶旁，看着白气一股股地冒出来。我觉得挺有趣的，便将塑料桶里的茶叶倒给母亲（茶叶少得可怜），从上往下飞奔而去，也蹿进那间茅屋。

        茅屋的桌上放有红色、绿色、蓝色等大包小包的菜。我们围在一包包的菜的旁边，趴在桌上，眼睛紧盯着那几包菜，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在我们这群人里年龄最大的那个人，已等得不耐烦。正好旁边没有大人，他用双手解开袋子一看，里面的菜堆成一堆，像小山包一样。这是市场上买来的榨菜，母亲说用榨菜和白米粥一起吃，特别有味道。这些榨菜有方块形的，椭圆形的，里面还放有些绿色的小豆子。榨菜的香味弥漫在空中，大家的口水直流而下，但谁也不敢伸手去夹榨菜吃，可眼观而不可亵玩焉。然而当大家内心十分纠结的时候，那名年龄最大的那个人，用大拇指和食指夹起一粒绿色的豆子，眼珠子盯着那粒豆子，头向上仰着，且张开宽大的略带些干裂的嘴。他小心翼翼地将豆子放入嘴中，津津有味的嚼着，咬碎豆子的声音极大。其他的小伙伴们，似乎恍然大悟，纷纷响应他的号召，夹起豆子就往嘴里塞。我也不例外，此等美味，怎可错过。

        我夹起一块方形的榨菜，两只眼珠子盯着榨菜，缓慢地将榨菜扔入口中。这时，茶山的主人从不远处走来。大家赶忙用袖子擦干净嘴，慌张地将袋子系好，一齐端坐在桌旁，等待开饭。一声大喊（若不喊，采茶叶的妇女们像机器似的，不会停下来，只因采摘更多的茶叶），采茶叶的人们陆续地从上往下地走来。他们走路时也不闲着，个个嚷着大嗓门，且嘻嘻哈哈地笑着。茅屋里的座位已经满了，一些人站在茅屋的边缘，旁边放着各种颜色的塑料桶，里面装有采摘好的茶叶。这些人是采茶能手，一天下来能赚百来块呢。

        母亲放下塑料桶，走到我旁边，示意我去洗碗筷。我站起身来，从竹篓里拿出两个碗和两双筷子。茅屋旁有水龙头，水也是从山下接来的。我将碗筷放在水龙头的正下方，用右手扭开水龙头，银色的液体猛地冲出水龙头直流而下。洗完碗后，我将碗筷放在母亲面前的桌子上。

        母亲打来两碗白米粥。粥中的白米饭如颗颗晶莹剔透的宝石，悬浮在清澈的水面上，较重的白米饭则沉入水中，躺在碗的底部或边缘。若用双手轻轻摇动，粥中的白米饭会互相撞击。又倘若用力过猛，白米饭及一些水就会蹦出碗口，犹如石头从天而降。我用筷子夹起榨菜，放入粥中。当榨菜放入粥中时，白米饭已不再是白色的，而被染成微红或微黄的样子。一些油悬浮在粥的表面，附在白米饭的边缘，这些油是榨菜上的。我捧起碗来，用筷子将榨菜及白米粥扒入口中，嚼榨菜的声音脆脆的。

        大家一齐端着碗，时不时地夹起榨菜或豆子，和着白米粥一起入了肚。那些小伙伴们，围在榨菜旁，用筷子在榨菜里乱翻，只为寻找颗豆子吃（咬碎豆子的声音极好听）。

        我与母亲吃完后，母亲去山腰处采茶叶，而我在茅屋旁采茶叶。那些小伙伴们也在茅屋旁采茶叶，但一小时后，他们决定回家去。我也就跟随他们，踏上回家的小道上（我未告诉母亲此时回家）……

        2018.2.9

        17:37笔名“逸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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